都是横波请你过去的么?
桑蓉虽不知其意,此时却也不敢不如实回答:实是莲小主请奴婢过去的。
唔,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莲小主思乡心切,每次都要跟奴婢说些家乡的风物人情。
皇贵妃看了她一眼:只是说这些么?
桑蓉迟疑了一下,回道:莲小主对娘娘关心甚切,也会向奴婢细问娘娘的饮食起居状况。她心中本就不安,说出这话,见皇贵妃许久都没作声,更是万分忐忑:奴婢多嘴,还请娘娘责罚,但莲小主温婉纯善,对娘娘一片感恩之心,问这些并无他意,还求娘娘不要介怀。
皇贵妃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道:她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桑蓉松了一大口气,连忙道:莲小主每天除了跟柔贵人下棋聊天,就是看看书,弄下花儿草儿,可不比前阵子了,现在精神气色好好得紧呢。
如此甚好。皇贵妃点点头:你出去吧。
桑蓉一颗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满心欢喜的出去了。皇贵妃坐在那里出了一会儿神,伸手把银盒打开,伸手拈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只觉入口软糯,细细咀嚼了几下,一股清香便充盈在唇齿之间。八珍糕有健脾开胃、宁心安神之效,本是宫中常用糕点,但唯有这次,觉得味道胜似往常许多。皇贵妃拇指轻抚着银质刻着精致花纹的盒面,嘴角渐渐绽开一抹温柔的笑意来。
午膳后歇息了片刻,便有皇后打发人过来请,说是有要事商议,沁竹和疏桐两个伺候着皇贵妃换了衣裳,乘轿前往雍华宫。
到得雍华宫正殿,皇贵妃发现丽妃已经等在那里了,她上前先向皇后行了礼,皇后态度极是亲热:妹妹来了,快请坐。皇贵妃在左侧首坐下,丽妃也过来向她行礼,她微微一笑:免了罢。说着向皇后笑道:今日我嫂子进宫来,跟我说了半天家常,未免有些疲乏,因此动作慢了一些,叫皇后和丽妃等着,真是过意不去。
自家姐妹,怎地如此客气,丽妃可也是刚到呢。皇后笑道:宗荟今儿一早也向我请安来着,我也不敢留她用膳,想着多留些时间给你们说梯己话儿。
丽妃抿嘴笑道:是啊,如今皇贵妃家喜事连连,宗荟想必有许多话儿要说呢。
皇贵妃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微笑道:她说的倒与皇上近日对霍家的封爵和赏赐等事无关,倒是另一件喜事,正是叫我有些为难。
哦?皇后很是好奇:既是喜事,为何又让妹妹为难?
说来叫你们见笑,我那第二个弟弟霍泽,生性放荡不羁,极不服父母管教的,如今虽已二十好几,只是不肯娶亲,到现在只有几房姬妾,今日我嫂子进宫,跟我提及滕国公家有意同我们家结亲,言道他家三小姐品貌皆佳,堪与我二弟作配,是以进宫与我商议。
丽妃不解:这是极好的事呀,为何皇贵妃作难呢?难道是担心令弟不肯?也是奇了,他既肯纳妾,为何不愿娶妻?纵然不情愿,有皇贵妃作主,也不怕他不依吧。
皇贵妃面有难色:不是这个,我嫂子的意思,是想我私下请求皇上赐婚。我想皇上自继位以来,还未赐谁此等荣耀,而我二弟又是兄弟中不成器的一个,因此我委实难以开口。
丽妃想了想,道:皇贵妃所虑极是。
皇后沉吟一下,却开口笑道:其实妹妹也是多虑,大将军如今深得皇上器重,三公子在西疆又屡立战功,赐婚只是件小事,此时皇上又怎会吝啬施予这点恩泽呢?只是。。。
说到这里,她不由得停了下来,皇贵妃诚恳的道:皇后有何想法,还请不吝指教。
也没什么。皇后皱眉道:只是滕国公空有虚爵,大将军却是位高权重,深受圣宠,我只是觉得家世上有些不般配。
丽妃笑道:皇后这么说,我倒想起了一个人选。
哦?
鄂国公夫人是常在宫里走的,皇后和皇贵妃也见过,她家的第五位小姐今年芳龄十八岁,也是正出,如今尚待字闺中,我觉得跟二公子倒是一对好的,皇贵妃以为如何?
鄂国公家的五小姐?皇贵妃仔细想了一想,沉吟着道:鄂国公家世代勋贵,在朝中也颇有威望,论门第倒也相配,只是这五小姐相貌品性如何,还不得而知,而且既然已十八了,怎会无人提亲?这中间莫不是有些缘由?
丽妃忙道:鄂国公家之前几位小姐嫁的都是公府侯门之家,这五小姐怎会没人提亲呢,我听说,上门求亲的贵族公子可是踏破了门槛哪,只是鄂国公夫妇视幼女为掌上明珠,不肯轻易许人,所以才耽搁得年纪大了些。至于相貌么,鄂国公夫人我们都见过,优雅端庄,皇贵妃放心,她生的女儿差不到哪里去,皇后你说是不是?
皇后颔首:鄂国公夫人确实是贤良淑美。皇贵妃沉思不语,皇后看了看她的神色,笑道:依我看,鄂国公的家的小姐也更般配一些,妹妹若是有意,不妨去求求皇上,我跟丽妃也从旁帮着说些话儿,这赐婚一事,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的。
如此,我就先拜谢姐姐了。皇贵妃似是下了决心,站起身来,笑着对皇后盈盈拜了下去,皇后忙亲自上前拉起:你我姐妹,彼此相帮是应该的,这点小事,又何言一个谢字。说着又笑道:说了半天亲事,连正事都忘记了。其实今日请你们来,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件事,如今春光正浓,牡丹园里的花儿开得正好,皇上近日心情又甚佳,我想择个吉日设下几桌筵席,请皇上和众位姐妹喝酒赏花,大家好好乐一乐,你们觉得怎样?
皇贵妃道:皇后这主意极好,皇上定会很高兴。
丽妃抚掌笑道:皇后既有如此兴致,到得那日,我定要多喝几杯。
那一盏盏缠枝莲纹的鎏金烛台,将暖阁映照得明亮而温暖。皇贵妃换了一身银白色的丝袍,手持一本《昭明文选》,斜倚在软榻上,一头乌黑细密的长发随意散落在枕间。
奴才已细细打探过了。高贤跪在地上,低声禀道:那鄂国公的五小姐,极似其父,只有中人之姿,且颇为肥胖,皇后和丽妃用心不纯,此事极为不妥。
唔。皇贵妃眼睛盯着书,懒懒的道:娶妻在贤不在貌,你岂可以小人之心,妄议皇后耶?
奴才不敢。高贤微微涨红了脸,支吾着又道:但奴才还听人说,这五小姐因自小被鄂国公骄纵惯了,性子也是极为糟糕的,泼辣悍妒,声名在外,那些王公贵戚都没人敢上门提亲的,那些根基浅薄的,他们家又看不上人家,因此十八岁尚待字闺中。
道听途说之言,岂可全信?皇贵妃翻了一页书,不以为意的道:只要皇后和丽妃相助,皇上必开口赐婚,岂不比我去求皇上要好得多?
可是鄂国公是皇后的人,他家的小姐嫁进将军府。。。
皇贵妃微微皱了眉头:够了,此事不必再提。
高贤只得道:是。
敏妃的事,大皇子还瞒在鼓里吗?
是,瞒得跟铁桶似的,雍华宫上上下下,没一人敢提半个字,大皇子一直都以为敏妃生病,在东郊行宫休养。
该想个办法,让他知道真相了。皇贵妃淡淡的道:现在已经是时候了。
奴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