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一片心为我。。。为我们着想。莲真欲言又止,过得片刻,柔声道:蕴儿,你别担心,我们以后一定会好好的。
冬日昼短,才申末酉初,天色已暗下来,宫里各处都点起了灯。
那伏罗可汗的弟弟也吉搜刮的财物甚多,金银珠玉等物一共装了七车,连同家眷一起,皆在来京的路上,梁全说皇上对此事甚是满意,私下夸了大将军好几次呢。高贤说到这里,脸上露出笑容:文天和等人的胡言乱语,皇上这阵子该是听不进了。
嗯。皇贵妃怀抱着一个精致的小手炉,抬起眼皮:你知道我想听的,并不是这个。
是。高贤躬着身子,回禀道:那长生丸,更不比回春丸,皇上服后精神陡增,阳兴甚浓,敬事房记档是不尽不实的,夜晚陪侍在皇上寝宫里,少则四五人,多则数十人,皇上言服药之后,身心畅快无比,他不听从玄真的劝告,已从十日一服,变成五日一服了。说毕,他将声音压得更低:崔娘真是好手段,高丽两位公主,几乎每日随侍在皇上身侧,这些话,是她们传到奴才耳里的。
皇贵妃道:皇上还有别的异常举止么?
高贤道:除此之外,皇上身体易燥热,这几日大雪,他只身着单衣,不肯换上貂裘,赵承恩苦苦哀求,他大发雷霆,内阁几位大臣为他疏于上朝之事来劝谏,他也没有召见。
皇贵妃默然不语,高贤见她并无别话,便磕了头退下。不多一会儿,沁竹领了四名小宫女进来,其中两个抬了一个装着热腾腾的木瓜汤的银盆,放置于炕下,另两个各捧着一叠毛巾,侍立一旁。
沁竹笑道:娘娘,该泡脚了。
皇贵妃点点头,将手炉放在一旁,两个宫女一边一个跪下,小心翼翼的替她挽起裤脚,脱下绣有精美花卉的绵绸袜子,皇贵妃刚将一双雪白纤足伸入水中,又有宫女来禀:娘娘,莲小主过来了,等着向娘娘请安呢。
什么?皇贵妃听了听外面的风雪声,踌躇了一下,道:叫她进来吧。
莲真进来,见了这般情景,微微怔了一怔,屈膝道:嫔妾给娘娘请安。皇贵妃道:免了。手只轻轻一挥,那几个小宫女便同时起身,行礼毕,悄无声息的出去,沁竹和横波等便也跟着退下。
皇贵妃这才道: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皇上不是说了,后宫嫔妃以后对你也要像对皇后一般,晨昏定省吗?
可是我也说了,这不合规矩,万万不能如此。
莲真没了言语,伸手解下身上的狐腋裘放在炕上,只着一件贴身的银鼠短袄,挽了挽袖子,在炕下蹲下来,皇贵妃皱眉道:你做什么?
她们刚正要伺候你泡脚,我来得不巧。莲真抬头微微一笑:那便由我来伺候你吧。
不不,你起来!
你不用担心,这个我会。莲真伸手按住她,只觉她双腿僵硬无比,忍不住抬起头来,却见皇贵妃双手抓紧炕沿,那不知所措的模样,与往常判若两人,莲真星波朦胧,心间漾起温柔的涟漪,低低叫了一声:冰轮。
你。。。你不要如此。
莲真嘴角露出一丝甜美的笑容,柔软的手掌一边替她轻轻按揉着,一边道:今天蕴儿过来,跟我说了很多。
皇贵妃神情窘迫已极,只随口道:嗯,说什么?
莲真不答,却轻声吟道:乳乌哑哑飞复啼,城头晨夕宫中栖。吴王别殿绕江水,后宫不开美人死。
皇上冷落她已久,她闷闷不乐,忧心以后么?
嗯,她平常跟我玩闹,说说笑笑的,但我今天才知道,她心里原来这般寂寞。
皇贵妃跟她聊了几句,身体也渐渐放松,莲真垂着头,衣领下的肌肤莹白如玉,阵阵清幽如兰的香气直沁入皇贵妃鼻端,皇贵妃心里不禁微微一荡,轻声道:她寂寞,那你呢?
我不寂寞。莲真双颊酡红如醉,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因为。。。因为有你。
皇贵妃伸出手,轻轻勾起她的下巴,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轻轻含住她的上唇,莲真脑子里一片空白,唯觉她呼吸温暖急促,双唇柔美嫩滑,下意识的笨拙的跟她唇齿相缠,可是她的亲吻,她传递过来的热度,似有着无穷无尽的魔力,几欲将自己融化开来。
北风夹杂着雪花,仍在窗外咆哮着,暖阁里的几盏烛光轻轻摇曳着,映得满室皆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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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次申了榜,所以星期三之前还有更。
为了督促自己,决定以后多申榜。
顺便再说一句,不管什么天,田馥甄的歌跟码字都很配哟!
第62章
寝殿里四下寂静无声,空气里飘散着一丝淡淡的香甜的气息,那是安息香混杂着女子脂粉香的特有味道。明黄色的罗帐软软的垂着,宽大的龙床上凌乱不堪,那些陪侍的美人都已在半夜里悄然离去,皇帝眉头紧皱,俯卧在一堆绣着龙纹的锦绣丝被中,睡得极不安稳,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外面天色越发晶明,几位内阁大臣一大早就在殿外等着面圣,赵承恩心里暗暗着急,可这阵子为着叫皇帝晨起这事,数次惹皇帝龙颜震怒,甚至差点挨板子,他哪敢再捋虎须?他贵为长乐宫首领太监,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尚如此畏惧,其他人就更不消说,靠近寝宫多一步都觉得双腿发软。
赵承恩苦着脸,不时搓着双手,正是心焦无奈,忽听帐内传来一阵悉索之声,似乎是皇帝在床上翻了个身,他屏住呼吸,偏着头支起耳朵细听,过了一会儿,皇帝的声音从帐内传来:什么时辰了?
赵承恩忙道:回皇上,已经巳时三刻了。一边回了话,一边向外边静候的内监悄悄的打了个手势。
皇帝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撩开帐子,一溜儿内监鱼贯而入,伺候更衣、穿鞋袜、盥洗,各行其事,一切有条不紊。待皇帝梳洗已毕,赵承恩照例亲自奉上一个小巧的木匣,小心翼翼在皇帝面前打开,皇帝从中取出一枚殷红如血的龙眼大小的丸子,缓缓送入嘴里,然后从旁边的小太监手里接过参汤一饮而尽。
赵承恩这才禀道:皇上,早膳已经预备下了,叫他们摆在暖阁可好?
嗯。
相较而言,早膳要简单一些,长方形的膳桌上摆着鹿筋炖肉、燕窝火熏鸭丝、三鲜丸子、鱼油炸鲟鳇鱼肉丁等菜品,再配以丰富的粥品糕点,大大小小共二三十道。皇帝拿起筷子夹了一个羊肉水晶角儿,又放下来:总是这些个东西,真是叫朕烦腻!
赵承恩忙道:皇上食欲不佳,这是御膳房的失职,回头奴才定好好申饬他们。
都撤下去吧。皇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叫他们做些酸酸凉凉的东西来。
赵承恩不敢劝阻,只回道:是,奴才这就叫人去传话。看了看皇帝的脸色,又乍起胆子禀道:皇上,王大人和诸位大人大早就过来了,在殿外等着召见呢。
皇帝脸色倏地沉下来:他们又来做什么?他已有半月没去上朝,群臣谏劝的奏折,亦搁置不理,可是以王忠为首的一干忠直老臣却不依不饶,过几日便来长乐宫一遭,以求面谏,这令他大为光火:西疆虽战事未平,但有霍牧坐镇,荡平番邦指日可待。除此之外天下太平,左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每件事都要来烦朕,还要内阁有何用!
赵承恩不敢作声,皇帝瞪了他一眼:去!你去把朕的话告诉他们,若这几日再有人来扰朕清净,朕唯你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