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不轻易言弃 书架
设置 书页
A-24A+
默认
第一章 踏上征途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

时间已经正午,一直在忙的那个女子对中年男子说:“冯赋林,我上楼给孩子做饭了。”随后又对另一个在忙的中年男子说:“六子,别忙了,先吃饭去吧!”

这时,每个人的身份已经比较明确了,中年男子叫冯赋林,这个女子是她的妻子,相处一段时间后,张哲源才知道这个女子叫栗云帆,而那个叫六子的中年男子和他的身份是一样的。

门市内只剩冯张两人,冯赋林直截了当地说:“说一下工资吧!你要求每月开你多少钱?”

面对冯赋林的直截了当,张哲源倒显得有些发窘,哪有员工向老板要求工资的,他还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张哲源心想,要多了只怕还得继续找工作,要少了只怕难以维持生计。这要多了也不是,要少了也不是,他只得垂下眼皮,吞吞吐吐地说:“没什么要求,只要能在邯市站住脚就行了。”

日后,张哲源才察觉自己面试第一天就被愚弄了,不得不佩服冯赋林的心思缜密,城府颇深,和商人打交道,不得不多留点儿心眼儿。

张哲源上班第一天碰到一个叫冯烁的女生,十六七岁的样子,头发全都盘在头顶,打扮与她同龄的女生与众不同,独出新裁。

冯烁和栗云帆长得很像,张哲源只想和栗云帆说:“嫂子,这是你妹子呀!和你长得真像。”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想第一天上班还是多干活,少说话,免得言多必失。

当冯烁管栗云帆叫妈的时候,张哲源显得满脸疑惑,舌挢不下,不敢相信冯烁竟是栗云帆的女儿。他暗自庆幸,幸亏没把心里那句话说出来,要不然就闹出哄堂大笑了。

栗云帆是个美丽女人,虽然人已到不惑之年,可能是生活中保养有方,竟看不出她的实际年龄。有其母必有其女,冯烁也出落得落落大方,挺挺玉立,一个十足的美人胚子。当张哲源第一眼接触到冯烁的时候,映入他眼帘的不是冯烁涉世不深的脸孔,而是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色外套。他感到一种熟悉的气氛扑面而来,好像又不属于今天,在很久以前,似乎又不太遥远,随着他的呼吸一点点侵入体内。

冯烁很乖地坐在马扎上,对于新到自家门市上班的大哥哥特别生分,一双乌黑的眼珠围绕着张哲源忙碌的身影溜溜打转。后来跟张哲源熟悉了,也就远没有当初刚认识时那么拘谨了,还时常为张哲源分担点工作,比如给打火机贴商标,往打火机底部点油墨做记号等等,她都很乐意帮忙。

给张哲源印象最深的是冯烁爱笑的脸颊,常常为一点开心的事,而会高兴上半天。冯父亲经常逗女儿取乐,冯烁总是像个孩子一样天真无邪地笑着。有时张哲源不经意地说上几句风趣的话,冯烁也会乐呵呵地聆听着,觉得津津有味。冯烁安静的时候,眼神看上去有些朦胧,特别是在观察人的时候,怯生生的,萌萌的,也正是她的可爱之处。

从栗云帆和别人的交谈中,张哲源得知,冯烁这年十七岁,是一名马上要步入高二的学生,就读于邯冈技校。小小年纪的她就被父母安排好了一生,等将来学业有成,做一名正式邯冈职工。

冯烁还有一个刚上幼儿园的弟弟,四岁半,大家平时都叫他杰杰。杰杰天性顽皮活泼,往往一转身就没了踪影,为此还闹过几次失踪。这时,张哲源就会悄悄地跟上,生怕这个小捣蛋会不小心摔跤,磕到或碰到。

美胜百货门市右边是一家经营烟酒的商店,几步之外还有一家诊所;往左也有几家门市,紧挨的一家经营烟酒,第二家批发、零售小食品,第三家也是一家小食品店,杰杰往往会跑到这家小食品店,挑选自己喜欢吃的食物。

一个叫丹丹的小女孩儿常常会站在门口,挡住杰杰的去路。逗他说:“不准进去,不准进去,你没带钱,给爸爸妈妈要了钱再来。”

杰杰哪里肯听,假装哭鼻子,硬是从小女孩儿的胳膊下钻过去,拿上一样小食品就往外跑,随后,张哲源就微笑着付了帐。

当冯赋林给张哲源钱时,张哲源总是微笑着拒收。说:“给孩子买的。”

而冯赋林则会教育孩子:“杰杰,给叔叔说谢谢没有,谢谢叔叔。”

每逢杰杰从幼儿园回来和星期天,张哲源就会领着小家伙一起玩耍,冯栗夫妇就会放心的,暂时把孩子交给他看护。这时,其它门市上的孩子就会跑过来搭伴玩,多则七八个,少则三四个,张哲源简直成了名副其实的孩子王。

在门市上,杰杰和冯烁一样,喜欢帮哲源的忙,动机很好,精神也可佳,只是越帮越忙。冯烁常把弟弟抱开,说:“冯少杰,别捣蛋,哥哥在这干活呢!”

冯烁第一次间接称呼张哲源为哥哥,后来见张哲源称父亲为冯哥,于是改口管张哲源叫叔叔,不过还是间接称呼。

告别了春寒料峭的日子,阳光一天比一天灿烂,美胜百货商店前两颗干枯的老槐树已经秀出绿意,时而还有麻雀和一些漂亮的鸟儿停留在上面。

张哲源来邯市已经两月有余,渐渐感应到生命色彩的美丽,自闭了很久的心,如同老槐树的嫩叶一样,一天天在绽开。

这天下午,冯赋林舒适地躺在躺椅上,和张哲源闲聊起来。

冯赋林问:“张子,你媳妇是干什么的,怎么没跟你一起来邯市?”

“我?”张哲源被问得有些发呆,有些啼笑皆非地说,“我单身。”

“怎么可能?”冯赋林故作惊讶,“小伙子多精神!”

张哲源微笑着,渐渐地笑容就凝固了。“以前也谈过一个,早分了!”他略带叹气的口吻说。

冯赋林愣了一下神,说:“照这么说你一直没结婚?”

“没有。”

“说说你以前的事,为什么分了?”

“都过去的事了,不提了。”

“说说,说说,闲着又没事。”

也许是虚荣心在作祟,张哲源旧事重提,说到了自己的过去。他回忆道:“以前我在北市干建筑的时候,碰到一个女孩儿。女孩儿是德市建筑公司的会计,我当时是北市中都成公司做保洁的,怎么认为这事都不可能。后来我也试着去面对这个事,再后来我们闹矛盾了,因为一场误会分了。”

对于自己的过去,张哲源是很避讳的,所以只是笼统地概括了一下。冯赋林还没品出个味儿来,故事就结束了,感觉犹如囫囵吞枣。于是又问:“这几年一直没再找个对象?”

“咳,别提了。”张哲源笑呵呵地说,“哪一年一到秋天,家里就打电话叫我回去相亲,相了倒是不少,大多数都是人家女方不愿意,这些年相亲相得我都发怵了。”

“对了,张子!”冯赋林突然好奇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你是怎么找到咱们门市,知道我电话的,是不是有人介绍你来的?”

“没有啊!”张哲源有些纳闷儿地说,“我是从网上看到门市上招聘信息的。”

“我也没往网上发布招聘呀!”冯赋林还是觉得很奇怪,想了一下又说,“可能是报社把我的招聘信息发到网上了。”

夜晚,张哲源的出租屋内。

寂寥的出租屋内流畅着一首轻柔凄美的歌曲——张炜翻唱的《亲密的爱人》,歌声如泣如诉,气氛忧伤而压抑。对于有故事的人,听到这样的旋律,心中一定有很大的感触,尤其是在夜晚,更能体会到词曲中的辛酸和遗憾。在网络上,张哲源浏览到作者小虫的这首金曲,并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听着,完全融入在轻柔凄美的旋律中。也许还是一个人生活,精神上无所寄托,有一个女孩的名字无时无刻不在撞击着他隐痛的心窝。时间早冲淡了一切,往事已经不堪回首,本来模糊的名字,在他的意识中竟又浓了起来。

在邯市安定下来以后,张哲源第一件事就是买了电脑,准备在网络上实践自己的写作梦。他的灵感来自于六年前的一个伤感的旧梦,对他来说却又恍若昨天,历历在目……

灰色的天,模糊的时间,前沙峪村村口巍峨的牌坊下人影憧憧,摇曳不定。张哲源踽踽独行人海,心中一片空白。他扫视着每个行人的面孔,仿佛每个人的面容都是灰色的,模糊不清。隔着村口的马路,他猛然看到王若华就站在古老的牌坊下,在人海中时隐时现。“若华!”张哲源叫王若华的名字,却发觉叫不出声来,只有心里能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胸口犹如被石头堵住了,怎么喊也喊不出声来。

穿过人群,张哲源匆忙来到牌坊下,只是已经不见了王若华的身影。他落魄地向村内走去,刚走了几步,街道上突然变得冷落了,阒无一人,人海从他的视线中竟一下子消失了,只剩下他和孤零零的街道。再走了几步,哪还有街道,他发现自己竟然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一片废墟中。到处都是颓垣断壁,干枯的荒草,昔日人声鼎沸的前沙峪村已经衰败得糜烂不堪,渺无人烟。

死气沉沉的废墟中,张哲源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眼睛犹如一潭死水。在废墟中,他突然看到了王若华,似乎在等着自己走来,还是最后一次见到她时所穿的那件黑色的外套,只是整个人已经形销骨立,面容憔悴。

张哲源停住脚步,怔了一下转身要走,却被王若华一声呵住。“张哲源。”王若华的声音充满苦涩,听着让人心如刀割。

张哲源慢慢地转过身来,眼睛里凝聚着沉重的悲伤。看着王若华泪流满面一步一步走来,一往情深地看着自己说:“你为什么总是要逃,你就不能相信你自己呀?”

张哲源哭丧着脸,悲伤地说:“我心里实在是没底。”

看着形销骨立,悲痛欲绝的王若华,张哲源也是痛心疾首,肝胆若裂,不由得伸出手想拭去她脸上的泪水。但是在触及到王若华脸颊的一刹那,他的手却突然僵住了,身心一颤。眼前哪里是王若华的脸颊,明明是一张毫无生气、灰色的陌生面孔……

那年是2004年,张哲源二十二岁,脸上写满青春和稚气,并且在北市一家建筑公司内做保洁;天天无忧无虑的,嘴里常常哼唱着流行歌曲,小日子过得倒也悠然自得。这家建筑公司的名字叫中都成公司,只是负责承建三杉欣欣家园工程其中的一个分公司。

一个早晨,天气还有点冷,春风似乎很不和善,席卷着整个三杉欣欣家园工程。远处有两辆洒水车在来回奔走着,努力使工地上的扬尘降到最低程度。

中都成公司前,张哲源不辞辛苦,洒水、扫路、擦玻璃、浇花,忙得不亦乐乎。公司上下都喜欢这个勤快而稚气未脱的青年,还经常有人找他聊天,他就把农村的一些新鲜事、快乐的事说给他们听,这似乎成为中都成公司无聊的欢乐。

忙完了手下的工作,张哲源就在公司前的小油路上踱来踱去。他双手插兜,嘴里哼唱着家驹的立志歌曲,似乎还很投入,以至于有个女孩子悄悄跟在身后都浑然不觉。

一点征兆也没有,身后冷不丁地冒出一个女孩儿,张哲源毫无防备。只见这个女孩眼光往自己身上一洒,秋波流转,纯真无瑕,仓促间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张哲源突然紧张起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袭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紧接着他的歌声离腔走板,一下降到最低分贝。

看着女孩儿走进德市玉泉建筑公司的办公室,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张哲源心头。“我这是怎么了?”他在心里问自己。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
首页 书架 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