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搭理我,大概他们早已习惯了像我这样提出无理要求的死者亲友。
我一个人走出了派出所的大门,太阳早已升上了空。
老郑不知何时迎面走了过来,眼睛通红,手里还夹着一根烟。
我和老郑沉默着,他开车把我送回了大院,骆轩就站在大院的门口,他揉了揉我的头发,揽过我的肩头,轻轻地说道:“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我恩了一声,眼泪却流不出来了
我回到家,我妈看出了我的异样,拉着我的手说:“突然觉得,我们家墨墨好像长大了不少,晃眼之间你都25了!”
是啊,我都25岁了,tina比我小几个月,要到八月她才正式满25岁。
我妈很温柔地拂过我额前的刘海说道:“人生的路还很长,无论道路如何崎岖,但是千万别放弃!”
心灵鸡汤的话语在这个时候听起来是多么的苍白无力,我知道我妈只是想安慰我,只是毫无意义。
我把自己锁着房间里,不知道要干什么,眼睛一直看着窗外,脑子却是一片空白。
死亡对于我来说一直是个很遥远的东西,我从未想过它会突然到来,即使人们常说世事难料,意外总是会发生,但我总是固执的认为世界那么多的人,为什么意外就一定会落在我们身上呢?
现在,我才明白,原来所谓的意外并没有太多延伸的意义,它只是如字典里面所说的是指突然发生,形容没有一点点准备,很直接客观产生的情况。
我伏在我的梳妆台前,脸紧贴着台面的玻璃,玻璃底下是我上学时期的一些照片,我和tina的合影就在其中,我摸着照片上她那美丽的面容,依稀想起过往的青春。
爱笑,爱闹,我们一起在学校操场上的看台上看着帅哥,她陪着我跑完体育课的三千米长跑,她帮我吓走追我的青春痘学长,失恋的时候她在我身边嚎啕大哭,曾一起喝醉酒在马路上吐糟着男人的不好。
一切历历在目。
昨日她还是一身光影,今日却长眠沉睡。
说好的米兰时装周,说好的优质相亲对象,她都失了言。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青春好像就在这一刻全部被终止,以后的岁月里,再没有一个人对着我说教,更不会有人对着我嚷嚷:“陶墨,你丫的不作会死啊?”
是啊,我不作会死的,可是你不在了,我再作也没人骂了。
tina的遗体没有被运回家乡,因为她的爹妈觉得她丢了人,再把tina带回去会招人笑话。
我一直以为tina是个家境还算优越的姑娘,只是家里有个弟弟,爸妈的注意力对她就会少一些,所以才会在年少的时候送到亲戚家生活,直到我和老郑在派出所看到的时候,才知道tina的家境不太好,因为出生在小城市的偏远农村里,重男轻女的思想太重,家里弟弟出生之后,她就被父母送到了远方亲戚这儿。那时候我总不懂,为什么tina老是想着打工挣钱租房子,如今我都懂了。
她出事,远方的亲戚没来看一眼,说她很早就独立了,一直没有联系,而她的亲生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双手因为常年干农活而长满了老茧,老爷子抽着叶子烟,烟杆上还挂着一小烟袋,阿姨的头发早已斑白,眼睛哭的红肿,嘴里一直说着当初就不该送他来b市,寄人篱下才会有了这幅光景。
派出所的人让俩老把尸体火化了带走,俩老死活不同意,派出所的没办法才又给我和老郑打了电话,最后,老郑说把她葬在b市吧,这样才不会太寂寞,我点头默认。
葬礼定在了周五,是老郑请来的风水大师算了日子,大师说此女子红颜多薄命,还是早日超度早登极乐较好,留恋世间太久,戾气会增,到不了极乐世界。
举行葬礼的那天,天空仍旧晴朗,没有像小说或是电视里面那样下着倾盆大雨,也没有很多穿着黑色礼服前来参加的亲友,有的只有我,老郑,骆轩还有秦婧。
葬礼结束之后,我留在墓地,透过墨镜看着眼前的墓碑,黑白的照片,笑容满面,那是大学毕业那年,我在学校操场上给她拍的,那时候我们把未来想的很美好,总觉得逃离了学校,我们就会得到更多的自由,更广的天地,只是天地再大,却没有一寸土属于她,属于我,我们就像是这天地间的最可悲的生物,最后连死亡在旁人眼里都是一种罪过。
“你很难过?可为什么不哭?”
我偏过头,秦婧走了过来,她脸上带着一丝嘲讽,我没有心情和她争执,我只想静静地呆在这儿和好友说说话。
“失去朋友的滋味是不是很难受?”她仍旧再我耳边说着话:“王语嫣是你最好的朋友吧,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让她自杀?听说她自杀的晚上是和你在一起的?你为什么阻止?”
“噢,我想起来了,因为那个丑闻?王语嫣为求上位,主动勾搭知名导演.....”
“够了!”我偏过头,取下墨镜冷冷地开了口:“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说这种话?你以为你能干净到哪里去?你才是真正的biao子,连自己的养父都不放过的biao子!”
“biao子?”她笑了笑,冷哼着说道:“对啊,我就是biao子,可哪又怎样?做得出就不要怕被人发现,你知道你和王语嫣最大的毛病在哪里吗?明明都是biao子,却非要装得很清高?”
当我愤怒并且厌恶一个人的时候,我是控制不了我的手与腿的,我讨厌秦婧那张看似纯良的脸,我恨不得自己用尽所有的力气让她的面容扭曲,所以我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迅速的伸出右手,成功地掐住她的脖子。
我是练跆拳道的人,如何用最短的时间用双手干掉自己的敌人,我比谁都清楚,那一刻我是真的想杀了我眼前这个女人,她的面容在我一次次加重力道的时候,开始变得扭曲,但她仍旧没有因此而停息她冷嘲热讽,她笑得很诡异地问着我:“你知道是谁告诉沈君梅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