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回床睡觉,我麻利地干起家务来,将剩菜剩饭扔到垃圾箱里,洗好碗碟,煮上姜茶,擦干桌面,码好鞋子,又将脏衣服放到洗衣机中,之后扫地,拖地,扔垃圾,晾衣服,忙得不亦乐乎。
天色逐渐黯淡,窗外炊烟袅袅,我思忖着给天朗熬点粥,可是对着厨房的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却发愁了。我从来没做过菜,连煤气往哪边拧都不知道,研究了半天,终于点好火了,往锅里加油,忽的想起青菜还没切,转身叮叮当当地切着菜,当把青菜放入滚烫的油锅中时,哗得一下,一条火龙串出来,一米多高,直直串向天花板,吓得我尖叫起来!
我仗着胆拿起锅盖当盾牌,想靠近关阀门,火焰实在太大,还未靠近,火浪翻滚而来,手上一热,锅盖应声落地,眼见着火蛇吞吐,黑烟滚滚,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你在干什么!&天朗见此情景又惊又怒,拾起地上的锅盖,掩住口鼻,盖到锅上,顿时火焰消失,然后立刻关上阀门,开窗透气。
空气中尽是呛人的味道,我不禁咳了两声。看着洁白的瓷砖上被火蛇烧得乌黑,如炭抹了一般,可怜兮兮地道:“对不起!”
天朗寒着脸,并不言语,拿起抹布擦拭被烧黑的瓷砖。
我讨好地拿着抹布一起擦,一边擦一边哭丧着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天朗不理我,转身又清洗锅。我见他真的发怒了,心中又内疚又委屈,厚着脸皮蹭到他身边,撒娇道:“帅哥哥,我错了!我以前没做过饭,也不知道好好地怎么就冒起火了!好天朗,好哥哥,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我扮鬼脸逗他,道:“帅哥哥,笑一个!”
冰冷的脸扑哧一笑,道:“我憋不住了!太好笑了,活脱脱一只大花猫!”
愣了几秒钟,我反应过来,敢情之前都是在逗我!我张牙舞爪地冲他挥舞着小手。
天朗躲着道:“我错了,我错了,不是大花猫!”顿了顿,道“是母老虎!”
“看我怎么教训你!”
天朗一把捉住我的右手,将我反身按住,一手轻推我的背部道:“去洗把脸吧,看看你的小脸花成什么样子了!”
从卫生间出来时,天朗已经煮上了粥,正围着围裙,迅速地将一块肉切成一条条大小均等的肉丝,放上酱油、料酒,盐等调料腌制,然后以同样熟练的手法切着葱花,松花蛋,转身认真而细致地搅动着炉上的粥。
他全神贯注地熬着粥,偶尔尝了一口,之后手边的肉丝放入粥里,继续搅拌,厨房里渐渐香气扑鼻,我坐在一旁的餐桌上看天朗,好像无数的光晕一圈一圈地落在他的笑容上,迷离而又虚幻。
我今天是怎么了?也被雨给淋坏脑袋了?竟然觉得他很帅?
天朗将松花蛋放入锅中,道:“马上就好了!”
很快面前就摆了一道皮蛋瘦弱粥。想起刚刚的笨手笨脚,我感慨颇多:“你是从哪学来的一手好菜?”
他爽朗地笑着。
我摸着他的额头,手感温热,道:“好像没之前那么烫了,药发挥作用了!”
他蓦地哽咽,“我妈去世后,你是第一个为我做饭的女人!”
“呃,明明是你煮的!”眼见着他要翻白眼,忙道:“赶明你教我怎么做吧,我保证做好第一个给你品尝!”
天朗吹着粥,缓缓道:“不还是别学了!”
“为什么?”
“我家没那么多锅碗瓢盆让你折腾!”
我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气鼓鼓地巴着饭吃。
吃完饭,四处打量,眼光落在一张照片上,一个美丽的少妇在二月兰的紫色花海中嫣然一笑。“真漂亮啊,这是你妈妈吗?”
天朗点点头。
“阿姨她真漂亮,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含情脉脉地,好像会说话一样!”我仔细瞅着照片笑道:“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说得就是阿姨这样的美人吧!”
回头却见天朗泪光泛泛,“你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
“我想妈妈了.......”天朗别过头去,擦掉自己的眼泪,笑对我说:“我没事!”
天朗,为何强颜欢笑?是了,爸爸去世的时候自己何曾不是如此?对着别人苦苦支撑,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吞咽着悲伤与寂寞,好似这世间无人为伴,唯有暗影相随。爸爸去世像一件利刃劈开了自己的人生,彼岸是过去的欢声笑语,此岸是遥遥无期,相伴终身的痛。三个月,我已觉得心力交瘁,几近崩溃,这些年来,他又是如何度过?他的痛该有多深,多么漫长?
一滴泪啪地落在了手背上。
“好好地怎么哭了?”
“我没哭!”我别过脸去,道:“天朗,是不是一个人生病的时候,最难受的不是身体,是心?......心太脆弱了,无论怎么对自己说要坚强,最后总是泪流满面……以前,我觉得偶尔生个小病挺好的,爸爸可以放下繁忙的工作来陪我,妈妈......现在,我倒害怕一个人生病了,太孤单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身后传来他低低抽泣地声音。
抬头望向窗外,我忽然觉得夏日明媚的阳光在自己与天朗的脆弱与伤感前是那么苍白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