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几日,我去提交了志愿书。
下楼的时候,遇到了浅香。她似乎是专程在等我,幽幽地道了声:“你来了!”
一段时间未见,她又瘦了一圈,可以清楚看见凸出的锁骨。
我想了想,隐约记起她高考的成绩,似乎不太理想。该不会是因为我和天朗在一起的事刺激了她,影响了她的发挥,她又在怨恨我了吧!
“有事吗?”
浅香出神地凝视我好久,道:“你怎么一点都不难过?”
我难过?为什么?踟躇半天道:“今天没考好,明年可以再考,你也不要太难过,凡事想开点!”
浅香打断道:“我不是说这个!”
我有些迷茫。
“天朗走了!”她尖锐地喊道。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一点也不伤心?”浅香忽地怒气腾腾。
他只是出去,又不是死了,我干嘛要伤心!心里这么想的,嘴上却不能说得如此粗鄙,悠悠地道:“出趟远门而已,又不是不回来!”
浅香怔怔地看着我,忽地大笑:“你果真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不明白!我以为我最可怜,原来不是,原来你才是那个最可怜、最可笑的人!”
这丫头被爱伤得太深,都疯魔了,不管怎说,我们曾是最好的朋友,不能不安慰她:“我知道我伤了你,可我跟天朗是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你也该学会放手、向前看!”
浅香凄然一笑,泪如雨下道:“他走了,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我望着她,品着她的话,越品越觉得不安,好像天空的乌云黑压压地迫来,迫得自己喘不过气。“你疯了,胡说什么!”
浅香不由分说地拉着我的手,道:“跟我来!”
“上哪?”
我们停在了台湾小馆前,原本应该关门的小馆异常忙碌,七八个工人进进出出,有的在搬桌椅,有的在扛水泥,有的在拆东拆西。
“前一阵我去医院吊水遇见了夏叔叔,少不得寒暄几句。他说他老了,到了落叶归根的年纪,再不舍也要离开!”
“千语!”浅香指着正在卸下台湾小馆牌匾的工人,提高嗓门地道:“看看这个,你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吗!他们走了,回到了他们的故乡,不会再回来了!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迷糊!”
我怔怔地看着工人将小馆的牌匾拆下,弃置一边,胸口憋闷得无法呼吸,想要落泪,却没有一滴眼泪。再也不回来了?怎么可能,天朗明明跟我说很快就会回来!一定是哪弄错了!
腿像灌铅一样,艰难地向前挪动,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干嘛拆匾啊!”
一个正在指挥工人干活,好似老板的人停下来,看我一眼道:“新店还用得着旧匾?”
“新店?”有什么重重地敲击我的心。
那人点头道:“是啊,我已经把这店盘下来了!”
“那前任店主呢?”不敢问,却不得不问。
“听说一家去了外地,谁知道呢!”
再也支撑不住,差点颓然地坐在地上,转身走向浅香,欲哭无泪地问:“你早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这么恨我?”
浅香泪如珠帘断落,哽咽地道:“我是恨你抢了天朗,可是我也伙同小倩打伤了你,一报还一报,我们已经两情了,我早就不恨你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不让我拦住天朗!”我愤恨地问。
“是天朗不让我告诉你,说怕影响你高考!”浅香哭得梨花带雨,分外委屈。
如果是怕影响我高考,那高考之后呢?为什么天朗不跟我说?蓦地想起那天花海中,他声音嘶哑地道:“我明天要跟爸爸回趟台湾老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他说了,只是我没有察觉罢了!
难道他真的不会回来?不、不,那天,他还搂着我的腰说我很快就回来!毅然地抹去眼泪,道:“我不信他就这样走了,他说他会回来,他一定会回来!”
浅香摇头道:“千语,别再自欺欺人了!看着你这样,我好庆幸他当初选择的人不是我,要不,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现实!”
她望着面前渐渐面目全非的小馆,颓然道:“他走了,我也死心了!想想真是讽刺,我们为一个男人反目,到头来谁都没有得到,真真可笑,可笑!”
她转身离去,像不堪打击一样,叹了一句:“千语,你从来没有伤我,能伤得了我的只有他!”
泪眼朦胧,眼前小馆一片模糊,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身后轰然一声,转头过去,惊恐地发现浅香昏倒在地,几乎是冲到她身边,“浅香,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她面色苍白,双唇紧闭,已然如一片没有生气的枯叶。
“来人啦!救命啊!快来人啦......”
我从没听过自己会如此凄厉的呐喊,好像生命中重要的东西一个接一个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