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位底下,宋甜踹了他一脚。他转脸去看,宋甜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别提多认真了。秦朝阳笑了下,嘴巴伸过去说:“咱俩看起来像那么回事啊?连外人都看出来了。”
宋甜直接从座位上起来,跟右边观众说了声“借过”,就磕磕绊绊地走了。秦朝阳拾起外套跟上去,走得急,差点被人脚绊倒了。
追到甲板上,冷风一吹,人一下就清醒了。
“怎么回事?说走就走啊?”
宋甜说:“跟你来的那姑娘挺好的。”
“谁?”秦朝阳想了一下,知道她说的是金惠了,语气有点玩味,“哦,她啊,她是我助理。怎么着,你有点酸啊?”
“酸什么呢,”宋甜背过身,面朝大海,“我早过了会发酸那年纪了,人的一生,用尽力气的爱只有一次。我不骗你,我没对你欲擒故纵,我要真对你有那想法,直接就上了,现在孩子都有了。”
秦朝阳把笑收了,“你用尽力气地去爱谁了?林凡?”
宋甜静静地撑在船栏杆上,她的身体格外沉默,仿佛是一块石头,牢牢地印在那。而她的思想不知飘去了哪。
霎时间,秦朝阳顿悟了。尽管宋甜只字未提,但他有一种直觉——她用尽力气去爱的人一定不是林凡。
宋甜整个人都淡淡的,不是淡漠,而是一种好像要淡出这个世界一样的渺小。她浑身上下仿佛都包裹着一层哀伤,秦朝阳上前抱了抱她,她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两肩抖了抖。
“不管这些了,”秦朝阳嘴贴着她耳,“你的力气用光了,我的力气还在。”
宋甜动了动,说:“我抽根烟。”
“哦。”秦朝阳放开了她。
烟草的麻痹下,宋甜情绪回来了。她看着秦朝阳说:“你那什么《情书》,别写了,没意义的。”
秦朝阳心里咯噔一下,“你看了?”
宋甜说:“没细看,我很忙的。就随便看了几下。”
“哦,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宋甜说,“你别在我身上花心思了,没用的。”
秦朝阳当没听到,忽然就问:“你现在有男人没?”
“没。”
“我也没女人。”
宋甜听了烟也不抽了,没心情,直接捻灭了。她一拳头打棉花上,力气花了不少,效果却一点没有。
“行,随你吧啊。”
走的时候,她把烟扔垃圾桶里。没对准,烟弹了一下桶身,掉地上了。等她走得没影了,秦朝阳走过去,把她的烟拾进垃圾桶里。
一抬头,眼前赫然一黑影子。
“金惠。”秦朝阳看看时间说,“都几点了还不睡?”
金惠说:“你干嘛这么急赶我去睡觉?”
秦朝阳好笑地看着她,“平时这个点你已经在床上了,你生活一直很有规律。”
金惠移开视线,“我睡不着。”
“怎么呢?”
金惠咬了咬食指的第二节,好久没有回答。那时候她站在船舱内,眼前是罩着水汽的玻璃窗,两边的窗帘只留了中间一条小缝,从这条小缝看出去,船栏边男女拥在一起。
是谁主动并不重要,她知道宋甜拒绝了。她在想,这是不是这个女人的手段,比她高明,比她会来事,比她“有情趣”。
金惠觉得宋甜是个虚伪又矫情的女人。
“我讨厌这个导游。”她说。
秦朝阳说:“我告诉你,她这个人其实也不在乎别人喜不喜欢她。”
“这样是不对的。”
“怎么说?”
“这样太不合群了。生活在社会里,不可能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和评价。她活得太自私了。”
“嗯。”秦朝阳点点头,好像很赞同她,可说出的话明明是敷衍,“你是名牌大学生,肯定比她这种小导游懂得多。”
秦朝阳又看了看时间,说:“明天到长崎,好像有个什么公园,来回两小时,挺辛苦的。你还是早点睡,养精蓄锐。”
金惠不知是赌气还是讲真的,“我不想去。”
秦朝阳就当她在耍脾气,哪想到第二天早八点,邮轮抵港,金惠卧床不起,体温计一量,发低烧。
“可能是太累了。”宋甜跟秦朝阳商量,“要不你留这陪她。”
时间一到,宋甜就举着小红旗带团上岸了。金惠躺在床上,看着房门缓缓合上,又把视线放秦朝阳身上,“帮我拿杯水,我渴。”
秦朝阳把水递给她,她喝了一口,又说:“我有点饿。”
“想吃什么?”
金惠想了想,说了几样爱吃的。秦朝阳出了房门,金惠把被子掖了掖,心情愉悦。
等早餐的时候,她开始困了。没过多久,房门又打开了。她迷迷糊糊地闻到早餐的香气,微睁着眼,看见桌子旁的男人弯着腰,哼着小调。这个男人穿乘务员的制服。
金惠把自己撑起来,“你是谁?”
男人转过来,是一张陌生的、格外热情的脸,“您好,我是乘务员,这是我的牌子,您可以看一下。”
金惠有点懵:“这个……”
乘务员好像能猜到金惠想问什么,直接答:“和您一起的先生拜托我给您送早餐,您……”
金惠有不好的预感,直接打断他:“他人呢?”
“哦,那位先生跟我交代完毕后就离开了。”
“离开哪儿了?”
“离开邮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