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大雨之中,矮虎只觉一阵寒风吹过,身后两名守卫应声倒下。他将铁锹往地里一插,瞥了来人一眼,又想起严绵庆的嘱咐,拔出铁锹继续干活,想着尽早铺完回家。两只手却不听使唤,他又忍不住扭头,只见来人身影极快,转眼间又倒下几个巡逻的狱卒,直逼监牢门口。
“壮士如何称呼?”矮虎上前几步喊道。
御风正准备潜入牢房,没想到突然冒出这个声音,他抽出长剑猛一回头,竟然是刚才门口修路的小子。手从剑上松开,又转过身去,准备潜入牢房。
“壮士请留下姓名!”矮虎再次问他,手里还拿着铺沙石的铁锹。御风本不想杀这个无关紧要的人,但他这般纠缠,也容不得手软。当下抽出长剑,脚踏两步,刺向矮虎。只听得“砰”的一声,剑从手中滑落,飞向空中。还没缓过神,又觉着脖子被人掐住,身子快速向后倒,死死地被人摁在墙上。
御风低下头一看,竟是那个矮小子,心中无比震惊。身子朝旁边一闪,顺势推开矮虎的手,握紧拳头说道,“杀得了我就告诉你!”矮虎怒目而视,整个脸紧绷,杀气腾腾,完全变了个人。只见他拿起御风的剑扔还给他,又用双手生生掰下铁锹头,变成棍子握在手中。御风何曾见过这般神力,心神俱乱。
雨越下越大,雨声、雷声交织在一起,没有人听见这两人的打斗声。监牢里的守卫倒的倒,喝的喝,闹的闹。犯人们不停地喊着要口酒喝解解馋,尤其是那些喝一口少一口的死囚,指望着哪个捕快一高兴真能赏口酒喝。
“给我坛酒!”突然有人喊道。
周纪抓起身边的酒递过去,抬头一看竟是那个矮子,调侃道,“哟!你小子不是要修路吗,怎么也跑进来喝酒来了?”众人随之哄笑,看着矮虎笑道,“这小子……”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大批人的脚步声。狱卒们警醒地握着刀,严家人也纷纷取出兵器,唯有唐家人毫无防备。周纪犹豫片刻,握着刀,向门口靠近两步。没想到,迎面冲进来的是郭孝和一众捕快。郭孝一进门,先是扫视众人一遍,又小心翼翼地朝监牢里面走了几步,四处张望。
周纪不明情形,上前问道,“郭孝你怎么来了?”郭孝仍然警惕地握着刀,反问道,“刚才可曾看见有人进来?”周纪松开手中的刀,满脸疑惑,摇了摇头。一名醉醺醺的捕快指着矮虎道,“怎么没有,那小子不就是刚进来的。”
郭孝将信将疑上前查看,矮虎身上既没伤口也无血迹,试探地问道,“外面的黑衣人是你杀的?”矮虎嘴里啃着肉,又灌上一口酒,答道,“我问他是谁,他说能杀得了他就告诉我,我就把他给杀了!”众人心中均是一惊,重新打量他一番。郭孝继续问道,“那你是用何兵器杀他?”
“铁锹的长柄,我不喜欢见血,就把铁锹头掰断当棍子使。”矮虎说话的神情不像是假的,却分明叫人不可思议。
“捕头!刚验过伤,黑衣人全身的骨头被击裂。”一名捕快进来禀报,看见众人都盯着矮虎,心中不解。
郭孝如何能想到,这个傍晚还在替他和何远赶车的车夫,竟然有如此惊人的本领。放缓语气,轻声说道,“你跟我去一趟衙门,两位大人要问你话。”矮虎猛地喝了一口酒,说道,“我要修路,路修完之前我哪儿都不去,路修好了我就回严府。”正说着,不顾外面雨势,抓起一把新铁锹冲出去修路。唐、严两家的人再不敢怠慢,纷纷操起工具去帮忙。
周纪却不关心马虎,独自走到门外,看见外面堆着的尸体,难以置信。回到牢房,问起郭孝为何突然赶来,原来是何远仍不放心监牢守备,特地命他前来查看。
周纪压低声音问道,“那今天的事情你都会禀告给何大人?”郭孝只道,“如实禀报。”周纪笑着问道,“那你看到些什么?”郭捕头忽然语气变得轻松,“何大人让我来看什么,我就看见什么,自当不必多言打扰大人。”周纪心领神会,“多谢郭捕头!”
郭孝嘱咐他重新部署防备,孤身一人朝何府赶去,向何远禀告监牢的情形。说到矮虎时,心中仍有几分心虚,显得底气不足。何远并不惊讶,好像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再三问道,“你确实亲眼所见是矮虎杀死了黑衣人?”
郭孝将事情经过详细道来,说是尊照大人吩咐,在监牢外伺机埋伏。那黑衣人杀到时,矮虎一个人在修路,接着谁也没留意他。等黑衣人将要杀入监牢,郭孝正指挥捕快们分三路断他后路,突然就有人和黑衣人打了起来。天又黑又下着雨,也没看清到底是谁。没多久,就看到有个人倒下,另一个人进了监牢。等冲进去的时候,屋里的人能证明只有矮虎是刚进去的。他的描述和黑衣人的死因,还有现场遗留下的铁锹完全吻合,照这般推测……矮虎就是凶手!
何远扭头盯着郭孝,“推测?”
郭孝看了眼何远,咬牙表示,“下官可以断定,可以断定!”
何远自言自语道,“看来这是人是鬼都要现形了!这新州怕是从此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