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出四倍价钱上门买柴。”白管家自持纵横这新州数十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岂能输给一个毛头小子。
“哼!白管家,你听好了,我出八倍价钱!你想跟我争,最好先问问你们老爷,别等会儿回去吃不了兜着走。”方少爷凑到白管家面前,一脸的轻蔑。
正所谓姜愈老愈辣,白管家捋一捋长袍,笑着说道,“不牢方少爷费心,这点钱无需问过我们家老爷。倒是有些纨绔子弟,是不是得先知会老爷子一声,再把家给败没了。”
“哈哈……”
跟着白管家的几个下人一笑,周围的人都跟着起哄。方少爷最忌讳人提他老爷子,又这般丢了面子,当下怒火中烧抡起拳头就要冲过去。白管家什么场景没见过,只一挥手几个下人就上前抱住方少爷,令他动弹不得。
这番架势一支起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起哄声此起彼伏。白管家神色得意,缓慢地走向方少爷,正欲好生奚落一番。卢文溪突然挡在他身前,诚恳地说道,“白管家,今天这柴火就当我送给您,放开方少爷吧。”
白管家当然不会不给面子,卢文溪道一声谢后独自离开,身后却似乎并未停歇。随着步子一直向前,才总归是渐渐清净了些,只是不知这步子要迈往何方。想着去找柳进元,可他往这衙门一站,传出去怕是又要掀起一阵议论。他放慢步子,抬头看了看四周,又忽地加快脚步拐进个小巷子。来到一扇破落的院门前,轻轻地敲几下门,始终无人应答。
邻家有老妇人闻声出来,走到跟前说道,“这位公子,你别敲了,这里面没人。”卢文溪朝老妇点了点头,问道,“大娘可知罗公子往何处而去?”老妇叹了口气道,“哎!这孩子每天游手好闲,一大早又不知去了哪里。正是农忙的时候,可怜他那老父亲,拄着拐杖一个人在地里干活。”听到这里,卢文溪不免有些诧异,这罗晟不是个仁义的孝子吗?
离了那巷子,卢文溪来回踱步,还有谁能帮他带话给柳进元呢?他又加快步子,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步子又渐渐慢了下来,直至犹豫不前。眼睛盯着一处反复打量,神情却愈发地困惑。他走到街边的一处包子铺,问去唐府的路。
“唐府?”包子铺的陈山狐疑地盯着他,问道,“你去唐府做什么?跟唐家人是何关系?”
卢文溪觉察到些许异样,当下对道,“听说唐老爷仁厚,慕名而来,想谋个生计。”陈山这才放松下来,指着旁边一处破落的院子道,“那便是唐府。”他顺势看过去,正是方才盯着的那处宅子,问道,“这地方还有其他的唐府吗?”陈山笑道,“以后会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唐府我不敢说,但是今天之前,这新州县除了他唐龙家还有谁敢称唐府?”
卢文溪越听越不明白,正要追问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浮现在前方。那人瘫坐在唐府门前的阶梯上,低着头,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熟睡。卢文溪几个大步上前,喊道,“罗晟,你怎么在这里?”罗晟抬起头,冷笑了两声,“那你觉得我该在哪里?是衙门的监牢还是公堂之上?”
罗晟猛地站起来,冲到他面前,眼神中满是轻蔑与愤怒。卢文溪不知所措,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罗晟又是一副冷笑的表情,“发生了什么?那得问问你跟柳进元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从白云山回来后,对我的态度变得毫不留情?”卢文溪态度诚恳,一字一句道,“关于那件事,我只字未提。”
罗晟将信将疑,轻蔑地笑道,“那你敢发誓吗?”卢文溪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却异常坚定,口中说道,“我卢文溪以我娘的健康起誓,关于那件事,绝未透露过半个字。”罗晟目光呆滞,身子瘫软,重重地坐回台阶上。过了片刻,抬头看了卢文溪一眼,又忽地转过头,起身朝家走去。
卢文溪跟上去喊道,“罗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罗晟愣在那里,转过身,笑着说道,“他知道,他肯定早就知道了。卢文溪,离他远点吧,别再去找他。我终于想明白,唐老爷临刑前为何一直大喊‘小人当道,小人当道’。他太可怕了,太可怕……”
卢文溪看着他远去,自己却更加不知要去往何方。他又回到包子铺,买了几个白面馒头,顺口打听唐家的事儿。想到这卖柴的营生暂须搁下,该如何向娘说明呢?倘若回去太晚,娘又必定担心,真是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