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维上了车之后也没有理我,一路沉默地开着车。
等了好久顾维也没有说话的意思,我没顾维那么强大的心理素质,这不尴不尬的沉默让我浑身都痒痒,尤其是嗓子,我清了清嗓子决定先开口。
我知道在很多领域都有一个“先开口先输”的定律,可我在顾维面前从来都是输惯了的,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我说:“额,那个,你怎么会来啊?”
虽然刚刚林警花已经在微信里告诉了我事情的起因经过和结果,但是经过短暂思考后我还是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昨天我给你打电话,是刚刚那个警察接的。”
“哦,昨天我在镇上医院抹药的时候把包放在林警官那儿了,手机在包里。”
顾维没有再接话。
我再接再厉,“那,麻烦你了。”
顾维依旧没有接话,我忽然也失去了拿冷脸贴他热屁股的兴致。止疼药似乎发挥了功效又似乎没有,我有些困又有些疼。我闭上眼睛,鼻息间是淡淡的柠檬香,熟悉得我有些想哭。
顾维的车开得很稳,他的好车技让我的瞌睡虫越发猖獗了起来。
在车上睡觉是在跟顾维在一起后养成的习惯,他的车大而且稳,一般稍微长点的路途,我就会缩在宽大的后座上打瞌睡。有的时候,顾维会很体贴的让我睡觉但若是碰上他不爽的时候他也有能力让你这觉睡得险象环生以至于你再也不敢闭眼。
其实这次我不想在他车上睡觉的,以前他是我男朋友我没什么顾忌,但现在他成了前男友我再和以前一样就说不过去了,而且我还有个问题想他,我想问他为什么告诉林警花他是我男朋友,是说错了还是……他想跟我旧情复燃?
也许是止疼药的作用也许是我实在贪恋之前的回忆,我抱着曾经抱过的抱枕再一次在顾维车上睡着了。
后座还和以前一样宽敞车也和以前一样稳当抱枕也一如既往的柔软,这些都足以构成一个良好的睡眠,但是身体右侧传来的细细密密的疼痛又让我有些不在状态。这种又困又没有状态的睡眠让我有些恍惚,以至于我分不清自己是在回忆还是在做梦。
我和顾维之间,毫无疑问是我追的他。
七年前,也就是我在读大一的时候,t大还是两个校区。虽然那时两个校区的合并已经接近尾声,但是我们学院和医学院还是被学校遗留在了即将被学校卖掉的小花园校区。
人少了活动的空间又是一定的,所以我很快和医学院的宋祁琦一见如故了。医学生宋同学除了迷恋研究人体的各种器官外还对辩论这种嘴上艺术相当痴迷,经常三不五时地拉着我去主校那边看比赛打比赛。
我清楚地记得我是在一场辩题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该高调弘扬还是该低调执行”的辩论赛上看到顾维的。作为一个对辩论无爱的人,如果一定要看比赛,我显然更喜欢“学姐更适合当女朋友还是学妹更适合当女朋友”这类接地气的辩题。
但是那场比赛我并不无聊。因为一进赛场,顾维就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顾维既不是正方也不是反方而是那场比赛的主席。虽然看过几场比赛的我早就知道辩论赛的主席并没有什么卵用,也不须要任何技巧是一个连我都能干的活儿,但是那一刻看着赛场中央的那张脸,我顿时就觉得“主席”二字的含义深刻了起来,他不仅关乎赛事的进程还影响着观众的心情啊!
事情是什么样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觉得它是什么样的。我对这句话深信不疑,比如我还曾怀着美好的想象解读过顾维的名字。首先,两个字的名字读起来朗朗上口简单大方,其次“维”字不仅有思考的意思还曾多次在《诗经》的各种篇出现过,又有文化又好听,总而言之“顾维”这个名字绝无仅有的好。你看,因为喜欢他所以就算是猜我也愿意把一切都往美好的方面猜,我主观我乐意。
虽然顾维在听完我有理有据的解读后只是似笑非笑地告诉我他叫顾维只因为他妈妈姓维而已。
辩题很无聊,比赛很激烈,宋祁琦那个脾气火爆的女人都不顾辩论礼仪说了好几个“扯淡”了,但是主席顾维却明显没有被吸引。他看上去甚至还有些漫不经心,期间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两次表。他很赶时间吗?
也许是我偷窥地太过猖狂,顾维突然一改刚才的漫不经心用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看向我,眼神有些锐利。
这个时候我再移开视线就显得有些刻意了,但从来不懂得急中生智的我又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于是我只能也直愣愣地看着他。
估计是我毫不回避的回视让顾维觉得讶异,他挑了挑眉,然后收回视线低头看起了手里的东西,很是云淡风轻。
而我却在他挑眉的瞬间被秒杀。我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如潮水般退去,我听不到宋祁琦他们的辩论声,也听不到计时员的报时声,我的整个世界里只有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砰砰砰”震耳欲聋。
顾维似乎真的很赶时间,比赛一结束他就不见了。等我扒拉过人群追出去时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那天回小花园后,我比输了比赛的宋祁琦更加失落。宋祁琦感动于我的感同身受还特意请我吃了顿饭,以至于我至今不敢告诉她我看上顾维的真正时间。
我和顾维的初见就这么结束了,虽然既失落又难受,但我也没有刻意去主校打听过他,只是偶尔去主校时会留心下周边的男生,但是一次都没有见过他。
时间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它的不动声色,大量的课程和每日与宋祁琦的插科打诨让我渐渐地开始淡忘那张给我带来惊艳的脸。我以为,那个顾维也会像之前我喜欢的那些明星一样会在我脑海中变淡变浅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