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孙立,也是一个有气性的,一番被糟蹋后,想杀沈自达,对方文武全才,自己没那本事。于是乎快意地抹了自己的脖子!
孙家太太听了这个消息,哭断了肝肠,大病不起,没几日就殁了。孙氏香火被断,又受此侮辱,怎么肯忍下,当然是散尽家财也要告倒丰州都督,让沈自达血债血偿的。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这个状纸曲阳郡守哪里敢接,丰州都督就是他顶头上司啊!孙氏也算有点家底,变卖祖产以后找了门路,终于把状纸递到西北巡察使面前。
谁成想,民告官,先来二十杀威棒,再来一顿刑讯问供。孙氏巡察使的面都没见着,状还没告成,就先死在了牢里。
孙家就此家破人亡,仆役也都散了。沈娘孤苦伶仃只剩一人守着孙家大宅,还却念着孙氏多年抚养的恩情,还有与孙立小郎君未成的婚事。她咬碎一口银牙,变卖宅邸,收拾行装,走了几个月,到京城告御状来了。
对方哭哭啼啼讲完,群众沸腾了!
这个案子简直是满足了京城老百姓平淡无聊生活中聊天侃大山所需要的所有素材!男宠!强.奸!自杀!民告官!狗官官官相护!
杜若在哄乱的人群中看着跪在中央的青衣沈氏。这么一个小小的弱女子,孤身到了京城,只是这份情义,就叫人敬重。
“这个状本官接了,但是民告官,先来二十杀威棒。”轿中京兆尹的声音平淡不起半点波澜。话刚说完,就有两个五大三粗的衙役拎着五尺来长的水火棒走上前去,按住沈娘就打。
杜若眼看着原本缩成一团的沈氏叫都未来得及叫,就被按到在地上,手臂粗的杀威棒一棒下去,青色的衣衫变透出殷红色的血来。那单薄的身子,瑟瑟发抖,却未出一声,想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番折磨。
“住手!”杜若身体快过大脑,还没想好,便已经跃出了人群,她只觉得不能这么打下去,二十杀威棒,不死也是重伤,接下来沈氏别又直接死在牢里。直到她跳出来后才发现,根本不知道怎么帮……
一个阴沉的声音传来:“何人有事?”
杜若紧张得抿了抿嘴,盯着纹丝不动的矫帘,双眼一转,灵机一动道:“京兆尹大人,如果刚才我没听错,这个沈氏首告是沈自达。沈自达的父亲是丰州都督,但是本人并无官身。这怎么能算是民告官?怎么能打杀威棒?”
见轿中人一时沉吟不语,杜若立马打蛇随棍上,接着说道:“不仅这次不该打二十杀威棒,当初西北巡察使也不该打孙氏杀威棒,这二十棒,等大人审明前因后果,说不得,还得让西北巡察使大人还回来!”
杜若话毕,百姓一阵嚷嚷,纷纷叫好,直弄得左权在轿中叫苦不迭。事出突然,本来他想着打完杀威棒直接带回去。这案子涉及西北巡察使拔列达,对方比自己品阶还高,又是死忠□□,自己哪里审的了,还是早点一脚踢给刑部的好。哪想到竟然冒出来个搅事的。打了杀威棒,再转交刑部,拔列达就是不高兴,也不会真怨自己。如今这杀威棒都打不成,自己将来怎么见拔列达和太子?
左权撩起帘子,看到说话的人不过是个十四五岁乳臭未干的小公子,心中暗怒也不知道是谁家孩子,不好好管教!当即立断道:“本官执法岂容尔等闹事,来人,把他压下去。接着打!”
百姓一阵嘘嘘——
杜若立在那里,在看到左权探头的那一瞬间,心中大定。说到底,这人还是要自己的官声的,只想着赶走自己。看到衙役走过来,她一把撸起袖子,当先冲过去就准备开打。
“住手!”只听一声高斥——
贺兰仪踉踉跄跄的从人群中挤了进来,拉住还挽着袖子挥拳头的杜若,冷笑着说道,“左大人的差事如今当得愈发好了!”
左权定睛一看,暗中自苦,怎么这个小祖宗来了?景王是皇帝新封的小王爷,亲许了上殿议政的权力,生母文妃又是圣上近几年最宠爱的妃子,当真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更要命的是,景王和贤王、燕王走的近,是当之无愧的贤王党啊。给他碰上,今天的事情只怕不能善了。如今的局势看来,这小小的沈娘,竟成了贤王和太子博弈西北的枢纽。打死都不想掺和夺嫡漩涡的左权无奈板正姿态,顶着满是胡茬的脸温柔地说:“景王殿下,下官也是秉公执法。”
贺兰仪跟着两个哥哥耳濡目染,怎能不知其中利害关系,当下也不戳破左权的心思。交代了杜若自己回宫,他便打算先把沈氏送到贤王府,回头再去京兆伊过堂。本来,沈娘作为人证就不必关进大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