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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妈,开门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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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宾客哄的一下,司仪又重新揽回了听众。建红掐了天蓬一下,天蓬动也没动。费齐能感觉到小关好像正在憋着不乐,就对天蓬说:“这个说法挺有趣,话粗理不粗。”天蓬也不吱声。

新娘新郎相恩爱

良辰吉日上武台

红花并蒂相映美

海燕□□试比高

婚姻自主情如海

洞房花烛分外明

英雄比武日日新

真枪实弹风云台

新娘在一边掐天蓬:“这都什么破玩意儿?”

“小点声,现在都这样。”

费齐听了直乐,在天蓬耳边问他:“这家伙背的东西没给你看看呐?”

天蓬被建红刚数落完,正哭笑不得:“看了,我还给他改了呢,大概是时间短,没背下来,还是用的原词儿。”

“可能是这套词儿太熟了吧,等结帐时扣他工资。”费齐开玩笑道。

“唉,是我们同志介绍的,钱我都付了。”

“你傻呀?”建红又掐了天蓬一下。

“那就听着吧,也挺有趣儿的。”费齐只能这样调解。

“教训呐。你一定要记住。”天蓬小声教导费齐,费齐不知道是让他记住不要先付帐还是不要雇司仪。

三合一的司仪又请天蓬单位的领导上台宣读他俩的结婚证书,这位尊敬的领导把结婚证书上除了大红章以外的汉字都大声地读了一遍之后,三合一又请上天蓬和建红的父母来,让四个家长在椅子上坐了,高声喧唱道:“向父母敬茶!”建红用两杯茶从天蓬父母那里换了一个大红包。司仪问里面装了多少钱,老婆婆自豪地说:“一万零一块。”司仪兴奋地高呼:“万里挑一的好媳妇!”天蓬也向岳父、岳母敬了两杯茶,他岳父站起身拉过建红的手交到天蓬手里。司仪马上呼吁下面的宾客:“各位亲朋好友,让我们热烈欢迎新郎新娘热烈拥抱,激情热吻,让我们祝福他们早生贵子,白头携老。”说完冲着台下直打手势,号召群众起哄。这个司仪终于把这个婚礼仪式搞得足够热闹和搞笑。

待新人被他摆布完毕,他又问了他们诸如你爱他不爱,你爱她不爱,是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之类的超级问题。十多分钟后才说出台下客人明显最爱听的一句话:“新郎、新娘非常感谢众位宾客的光临,他们为大家准备了薄酒素菜,为了进一步表示他们对诸位的感谢,下面,我们伟大光荣的新郎和永远正确的新娘将给大家挨桌敬酒,大家可劲儿造吧!”

在乐队的伴奏声中,天蓬的酒量又派上了用场。伴娘小关双手托着一个方盘,上面放着四个酒杯,每到一桌,建红倒酒,天蓬喝。费齐一只胳膊挟着那只皮包,一手拿着一瓶喜酒备用。天蓬有的桌一杯,有的桌三杯,有的个别人还要单独喝一个,尤其到了乔三那桌先跟乔三连干了三杯,又敬其余骑摩托开道的哥们三杯。虽然他的酒杯要比客人们的小得多,尤是如此,等到敬了一圈下来,也足喝了有一瓶半,天蓬毫无醉意,要不是建红在身后掐他,费齐估计他还能喝上一瓶。

唐大记者和天蓬的一个亲戚在一边不停地照相,记录下天蓬跟客人们举杯的历史性画面,闪光灯把男主角旁边的费齐晃得好难受。

大厅里除了乐队另有卡拉ok设备,有些声音条件好、胆大的客人喝了几杯酒后,鱼贯地上去献歌,头一个上去的小伙子先表态道:“今天是天朋大喜的日子,我要先唱一只《太阳最红、□□最亲》,祝他们生活幸福美满。”

第二个上去的是个大高个:“各位亲朋好友,我在这里祝福新郎今后事业有成,新娘青春永驻,我在这里献给他们一首《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

过了一会儿有人上去唱《我心依旧》,后来又有人《唱只山歌给党听》,过了一会儿又变成《糊途的爱》了。

送走一拨拨最外围的宾客,他们又回到新房,唐云东忙着给天蓬夫妇和剩下的客人在小区里拍照,伴娘小关手里拿着两件建红的道具上衣,见费齐身边没人就走过来。

“早上刚才多亏你了,谢谢你。”

小关说得很轻,但费齐还是听到了。她笑得很淡,很得体,像她美丽的眼眉,费齐看了很喜欢。

“我早上听到他们策划了,没想到他们还真下得去手,你以前当过伴娘吗?”小关的眼睛很好看,费齐有点儿不敢看。

“没有。这是头一回。”她摇了摇头。

“一般人还真不敢请你当伴娘。”

“为什么?”她的眼睛大了一下,好像也亮了不少,似乎已然明白,但还是落实了一下问他。

“怕你暄宾夺主。”费齐觉得她今天就有一点儿这个意思,虽然看得出她穿得尽量很朴素,妆也化得很淡,几乎看不出来,但建红请她做伴娘的确是有些冒险,有些过于自信。

“谢谢你,你夸人不露痕迹,厉害。”她虽然在谦虚地谢他,可是能看出她也很高兴。

见她能听出自己的话外音,费齐觉得她也挺厉害,非同一般。

“你以为伴娘是好干的活吗?当完陪衬人,再当化妆师,还得当半拉儿丫鬟,关键时候还得当挨打的替罪羊,听说在南方,现在有些女大学生课余出去做职业伴娘呢。”费齐说这话有讨好的成分,但他突然觉得伴娘这一行虽然不常有,但有这种境遇的人好像大有人在。

小关笑了,把长发向后扬了一下:“有什么办法,建红找到我,不好推辞。伴郎好当吗?”

“比伴娘好多了,当完陪衬人,我就只剩下出纳这一个兼职了。”费齐扬了扬手里的包给小关看,他想,如果伴娘再干一份出纳的活,她的境遇就更糟了。

费齐手里的皮包已经满满的了,礼单也足足记了四、五页,“你看,如果再装下去就有携款潜逃的价值了。”

小关看见费齐的包,又想起被这个包挡住的沙子,就接着费齐的话笑着说:“用这么贵的包挡沙子我也值了。我也干了半天的出纳了,不过你还是个兼职的保镖呢!”

费齐听了前半句替她难过,听了后半句就别提多受用舒服了。但一想到高大、威猛、萧洒的戴着墨镜的职业保镖,心里多少有些惭愧。他俩正聊着,新娘在那边喊:“宁宁,齐哥,过来照像啊。”

费齐突然间想了起来,一边走一边试探着问小关:“你是叫关东宁吧。”

“你怎么知道的,是建红告诉你的吧。”

“是我猜的。”

关东宁惊奇地看着费齐,想说什么,但是她一下子成了一些女宾们竟相合影留念的对象,费齐好像也在人们的建议、耸勇下和她照了一张。

这一天下来把费齐累得够呛。

傍晚,他们又把天蓬夫妇俩送到火车站。在候车厅里费齐的困意一遍遍地冲到脑子上,眼睛也生涩得像上了锈。他是盼着这两个人快点儿走的,他也知道作为一个送站的人理应依依惜别才对。

实际上他是作为一个力工来送站的,天蓬两口子的行李比普通旅客的行礼至少多上一倍,没有他是不行的,而关东宁大概才是真正的心灵送站者。直到看着火车驶离车站,他做为伴郎终于下岗,他才和小关一起从站台里出来。

“我看你好像挺累的样子。”小关问他。

“嗯,我昨天晚上没睡,被抓了壮丁,打了一宿麻将。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只吃了两块糕点,喝了一肚子茶。你呢?宴会上你好像也没吃饭。”

“是,我也只是吃了点儿零嘴,不过我比你强,昨晚我睡得还行,我们没敢熬夜,聊到一点多就睡了,怕熬了夜今天就没模样了。可是今天早上起来一看,至少老了两岁。只有建红不怕。”

“可不,她已经嫁出去了。”费齐和小关都乐了。

“要不,我请你吃饭吧!你想吃点儿什么?”小关仰着脸儿看着他。

费齐听了非常高兴,心跳得有些厉害:“好哇,上车饺子,下车面,咱俩刚从站台里出来,就算是下车吧,我看就到对过吃加州面吧。”

她同意了,两分钟后,两人在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窗外就是齐站的老楼和站前大街。费齐点了加州鸡、加州牛肉,问小关要什么。小关说来两个清淡一些的,她点了红油肚丝、红油海带丝。费齐觉得此刻他好像无师自通,并不是想起了天蓬曾经传授给他的《葵花宝典》。他问她要不要酒,她说可以喝点儿,费齐就又要了两扎啤酒。

费齐掏钱买单时,她也掏出钱来说:“好像是我请客,你怎么掏钱?”

服务员虽然见两个人都掏了钱,但还是收了费齐的,费齐说:“你看看,她收我的,不收你的,天意如此。你能有这个提议就足够了,叫你买单我能吃得下去吗?”

“那有什么吃不下去的?你付帐我就能吃得下吗?”

“你是女权主义者吗?”

“不是,我是无政府主义者。”

“你是指在家庭范围吗?你是希望家庭里没有暴力,没有家长吗?”

“对呀,你悟性挺高嘛!”

“我就剩下这点儿优点了。”

扎啤端来了,美丽的无政府主义者端起杯子:“来,为你的悟性干杯!”

“好,无政府主义万岁!”

他们俩个都喝了一大口,笑了,都夹了菜吃了,费齐望着她说:“你的无政府主义能实现吗?”

“能,要是实在实现不了,就退而求其次,就改女权主义!改独身主义。”

费齐笑了。他真是喜欢上了这个无政府的家伙。

“你笑什么?”

费齐没说他喜欢无政府主义者,而是说:“共产主义实现不了,就退而求其次,就改帝国主义!”

小关也笑了:“我想起来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费齐来了精神:“你是不是接到请柬了?”

“是啊,有什么关系吗?”

“有啊,所有的请柬上,姓关的只有两人,一个叫关东,一个叫关东宁。关东我昨晚见到了,还一起打了麻将。”

“请柬是你写的?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我写得心烦,所以,每写一个名字我就琢磨这人会是什么样的,我一看到关东,就想这人一定是个关东大汉,后来又看到关东宁,我还以为抄重了呢,我就想这个人是个什么样呢,结果把宁字下面的丁字写出了头,只得又写了一遍,所以就记住了。”

“那关东到底什么样呢?”

“别提了,整个一个扒猪脸儿。”

关东宁乐了:“你这人嘴也不留点儿德,你当初把我想成什么样了?”

他们俩个出来时,天已经黑了,费齐要打车送小关回家,但她说:“这不就是汽车站吗,还是坐公共汽车吧,很方便的。”

坐公共汽车也有好处,就是等汽车半天不来,汽车来了以后半天不开,开了以后半天不到。费齐喜欢时间过得慢些,第一次觉得公共汽车比出租车好些。

没想到关东宁的家竟然离永华电脑学校不远,费齐告诉小关他没有假日,如果有空就请她去学校坐坐。

小关答应去听他“一级棒”的课,说她想象不出费齐当老师时的样子。费齐马上说自己的课根本够不上新郎所说的“一级棒”,让她不要当真。他认了她家的门,没好意思进屋就告辞了,所以费齐到家以后怎么想怎么后悔。

费齐琢磨等天蓬回来让他在中间给他们撮合一下应该不成问题,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像钱芳一样有了男朋友。

看样子她不像有男朋友的样子,为什么吃饭时不问问她呢?如果真的求天蓬从中撮合,是不是到时自己又变成了一只大熊猫?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而不总是变这几种倒霉、可怜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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