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还在怪我们,但是阿珍,你娘想见见你。”老爷子已经有些哽咽。
“我哪里还有爹娘,又哪里会有为了面子不认女儿的爹娘。”
子然母亲头也不回的走了,大概也是不想让人看到她哭了。而再坚强的女人也会有软弱的一面,更何况,这位女子已经坚强的生活了十多年。
子然母亲第二日没有去集市,她父亲便找到了她的篱笆院前。院子里子然和棠棣正坐在一张简陋的桌子前对着笔墨纸砚有说有笑,那样子似乎是在习字。看到篱笆外的人,子然站起来,他还能记起小时候的那个夜晚,轻声唤道:“外公……”
子然母亲透过屋子里半掩的窗子看到来人,并没有出去的打算。老爷子在外面张望了一会儿,看了看棠棣,想到多年前老伴儿咳疾治愈的那个凌晨,若有所思的转过身去。
老爷子低着头走了,略显蹒跚的步伐依旧坚定如铁。子然去追他,被赶出屋门的母亲拦住了。
不是所有的人心都是狠的,子然母亲抵不过内心的煎熬,入夜之后回了趟娘家。
老远就听到老母亲的咳嗽声,还有其他什么莫名其妙的声音。家里似乎还有别的人,子然母亲在犹豫要不要敲门。
犹豫的决定还未下,门一下开了,开门的是个法师,准确的说,是法师施的法。
“跟着她,就能找到妖孽。除掉妖孽,老夫人便能无恙。”
老爷子透过门看着她,她也看着老爷子。
老爷子张了张嘴:“阿珍……”
子然母亲瞪了眼法师,然后对老爷子说:“他在胡说。你不要信他。”
“相不相信,跟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已经觉得自己是犯了蠢才会回来。但现在回去,说不定这来路不明的法师便会跟着她。她踌躇得不知所措。
正踌躇的当儿,子然和棠棣赶了过来。
有过两面之缘的姥爷看到子然激动的走过来,法师看到棠棣两眼就冒了红光般冲了出来。“果然是妖!”
老爷子顾不及和子然打招呼,就怕法师不小心伤到子然。
而棠棣五百年的修为着实也真的只有五百年的力量,再加上曾为了就子然母子耗过大量修为不曾通过打斗快捷修炼,在与法师斗法的过程中,很快就败下阵来。
眼看着法师拿出武器就要取棠棣的性命。子然母亲眼疾手快,一下子充到了棠棣前面,计划硬生生用自己的身子挡住这一招。法师看到有人挡在妖精面前,及时收手也不可避免的伤到了凡身肉躯的子然的母亲。
但对法师来说,伤到人归伤到人,除妖迫在眉睫,容不得有其他闪失。但棠棣却不这么想。她抱起受伤的子然母亲,趁着茫茫夜色跃进了黑暗里。
一切发生得都太突然,子然茫然看着地上那摊血,转过身看着身后的这位垂暮老人:“我曾去过官府,问过官老爷阿珍的事情。官老爷说,原先是有位姑娘备了案叫阿珍的,十九年前,因‘不洁’被赶出了家门,就不让叫阿珍了。我这里叫您一声‘外公’,外公,那位‘阿珍姑娘’可是我的娘亲?我真是多问了,应该不是吧,那位‘阿珍’,已经不在了呢。”
子然回到家的时候,棠棣正在给子然的母亲治疗,但由于伤势过重,棠棣就算拼尽全力也只能保住她性命而不是将她治愈。
“你母亲伤的太重,我没有办法……是我害了你的母亲。”棠棣第一次留下来眼泪。
子然抱住嘤嘤颤抖的棠棣,“不,谢谢你,我知道的,你尽力了。你救过我和我娘,你是我们的恩人,更是亲人。”
“万慈圣僧说,只要心怀善良,妖也会被世人原谅。子然,你说是不是这样?”
子然没有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世人太大,不是只有他自己。
“我会原谅你。我和我娘都会原谅你。”他说。
“嗯,我知道的。”棠棣说完消失在子然的怀中。
这一年秋天,棠棣从子然怀中消失,母亲病重躺在床上。
来年春天万花绽放,棠棣没能回来,子然母亲病逝,子然将她埋在房子前面的树林里,这个地方能看到家,他觉得她会喜欢……
北斗星君说完叹了口气,这便是寒凛遇见子然之前,子然和棠棣的所有故事。
寒凛拧着眉没有说话。
他按着北斗星君指引的方向找到子然的家,看到了那个破旧的茅草屋,看到了星君口中的篱笆院儿,看到了篱笆院外生长过的山楂树的痕迹,也看到了不远处一个简陋的木质墓碑,上面只写着两个字:“珍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