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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天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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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师父的笔迹。小九认得清楚。在员峤山上,山芜写字作画时,小九常在一旁研磨添茶,只是她却不记得师父留有此书。她冷笑道:“你以为仿冒师父的笔迹,就能骗得了我?”

“是真是假,本将相信你自有主张。山芜的笔迹仿得,那手书上的仙印可是万万仿不来的。”

小九的手抖得握不住那封手书,仿佛千斤重,仿佛烈焰灼。她伤极,怒极,气极,骇极,欲手撕此书,却被战神先一步夺回。战神见目的已达,施施然举步离去。徒留小九在天牢中痛苦煎熬。

那手书上道,不是做出伤天害理之事,是可能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哪怕存万分之一的可能,山芜亦亲手除之,决不姑息!

所以,八师兄四界奉师父之命测她的仙根仙德,若她有一分不当之处,是会被立即处死的!

只因为她是魔,师父从来都不信她,即便前后相处几百年,她所作所为在师父眼中统统不值一提吗?

小九觉得内心深处像是有什么炸裂开来,经由四肢百骸,冲入大脑五官,在眉心处受阻,搅得她疼痛难忍,痛不欲生。那股炸开的精气一次次冲撞她眉心的红痣,每一次撞击皆是窒息般的难耐。她在天牢内蜷成一团,翻来滚去,豆大的汗滴密布满脸,忽而身子直挺挺地打开,一道灵光自其眉心处射出,倏忽不见。再看小九,她已缓缓起身,发长及地,双目赤红,周身散发异香,妖冶跋扈。

她体内的封印已破,她身为魔族的精气已解,沛然充盈,魔性激增。

她要出牢,回员峤山见师父,问一问他,她在他心目中究竟是什么?他可怜她孤苦无依?他为杀她生父而心怀愧疚?他忌惮她是一只魔?他从未真心待她?

小九徒手与天牢的结界相抗,一遍又一遍,她的术法冲不破,她便拿自己的身体去撞,一下又一下。她高高跃起,撞上结界,被重重弹回,摔在地上却不觉得痛。她喷出一口鲜血来,擦干净,继续去撞。

忽听有声音叫道:“停!停下!”

字正腔圆,清澈润亮,透出一股子贵气,在这清冷天牢中分外引人侧耳。

小九自地上抬起头,望住那声音来源处,那道高劲身影,那双微挑长目,一时晃了神,喃喃道:“子安?”

“大胆,这是天帝之子流华天君。”黑衣随从面无表情道。

小九又道:“狄人杰?”

黑衣随从继续面目表情道:“我是天君近卫文惠。”

流华天君头戴白玉冠,身着水蓝袍,腰系翠墨带,仙人之姿,神祇之态。他将黑衣随从打发走,踱近小九面前,神色淡然,目光却沉如夜色。

小九与他对望,四百年前两人朝夕相处的记忆涌上心头。她手脚并用爬过去,又生生顿在半途。她声声呼唤,声声带泪:“子安,子安……”

“我不想再见你的,只愿你在人间安稳过活,你怎么偏偏追来这天上?”

四百年来,流华天君对她无一日不思念,却深深埋在心底,不为外人道,也拙劣自欺。他付她一世爱意,她心中无他分毫,他何必继续在这万劫不复中挣扎徘徊?他当然清楚她在员峤山上,却忍了四百年不去寻她,万没料到今日她竟将自己送来天宫,竟落个如此凄惨下场。他原打算看她一眼便走,但看过之后,脚却不再是自己的了。

看她长发蓬乱,满面泪痕,混合斑斑血迹,染了欺霜赛雪的一副丽容。

流华天君纵然修炼出铁石心肠,也禁不住化作绕指柔。他却在面上仍旧端着:“我本来便住在天上,那一世不过下凡渡劫。”

小九哀道:“是你的劫,也是我的劫,终究我欠你的。待我出了这天牢,就全部还给你。”言罢欲重新以身冲撞天牢结界。

流华天君忙安抚她:“你歇一歇,我放你出来。”他在结界上撤一个口,打开天牢的门,定定地凝视小九艰难起身,向他缓步挪移而来。

这一步,仿佛四百年的距离。

小九一个站立不稳扑在他身上,他慌忙伸手接住她,却是规规矩矩地维持君子之礼。

小九道:“你低头看看我。”

流华天君与小九身高相差甚多,他闻言不解地低下头去,离她额上发丝寸余。

小九忽然昂首,踮起脚,将一个冰凉的吻印在他的唇上。

他愣怔片刻,耳听小九低声道:“我不欠你的了,子安也可以瞑目了。”再回过神时,小九已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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