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橒
他只觉得,好像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多事了。
眼下折辱于此,怕也是自作自受。
想到这里,老道士长叹一声,身心受创,只觉得无颜再留,于是对着季秋当即拱手道:
“三元道长春子,甘拜下风。”
“太平道张道友好手段,而且还能事后留我二人一条性命,想来剿灭那三大道脉也是事出有因,是老道冒昧,叨扰到了阁下清修,惭愧。”
“自此之后,吾也必将如景阳道友一般,再不入太平道场半步!”
“不知,我等可能退去了?”
老道士言辞恳切后,目光中带着试探。
而季秋见此,终于在结束斗法之后,开了第一次尊口,语气中略有些似笑非笑:
“怎么,三元道的长春子道友,这就准备走了?”
“需不需要我再略备盏茶,你我论道一番?”
听出了季秋的讽刺,但眼下的长春子披头散发,锐气尽失,又哪里敢于多做停留?
于是连忙摆了摆手,口称‘不敢’,便起了辞别之心。
至于一侧的另外三大道基,景阳道人失了颜面,自然也不愿多留,崔奕与羽鹤全程当做陪衬,几乎连话都没说几句,肯定也没了逗留之意。
对于那后者二人,季秋算是略作了一番挽留,至于长春子与景阳道人,他只是摆了摆手,就撤开了屏障,随着二人去了。
屏障消去,外界之人能够抬眸望进这方圆之间。
感受到了道道注目,长春子与景阳这等平素呼风唤雨的高人,又怎能把持得住?
于是两道遁光一前一后显化,不过几个呼吸间,二人就逃也似的远遁而去,没了踪迹。
崔奕和羽鹤此时面面相觑,尽皆苦笑。
若是平时面对季秋的挽留,或许二人还真会留下论道一番,但眼下这個情景,见面就是尴尬,索性还是不多做停留了。
因此二人婉拒了季秋的邀请,递出请辞之意,季秋也没继续阻拦,只是如对待长春子与景阳一般,放任二人离去。
自此,四大道基联袂而至,本意是要借三大道脉覆灭之事,给季秋敲个警钟,叫其收敛收敛。
但眼下失态发展至此,却是反而成就了季秋自身威名,各自无颜离去,真乃是世事无常。
而此时,观摩外界情形的正一道道主张陵,双眸震惊中掺杂着复杂。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这个师弟,竟能有如此神威。
“这种手段,饶使是我亲自出手...想来也是有所不敌。”
张陵面色凝重,心中自忖将自己放在那种境地里,怕也非是敌手。
这并非自谦,而是真的事实。
“原来,这就是你的自信么?”
深吸一口气,看着那神采奕奕,一场斗法尽显大家风范的青年道人,张陵轻声喃喃。
随后,他又瞥了眼那留守于门槛处蹲着,正怀中抱着一柄剑的少女柳青衣,以及那眸中含光,神似季秋的张太平,这才无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或许,还真能成也说不定呢。
待到季秋调息片刻,安抚了门徒,重新与立于这门庭之外的张陵照面时。
作为他的师兄,也是川蜀之地的正一道主这才冷不丁的出声:
“为何方才不将那二人直接打杀?”
“以你的修为,想必不难做到吧。”
“而且那二人背后道统与大炎的联系,算是相辅相成,我辈修行者望气修行,那二人取巧筑基,你若破大炎气运,他们道基有缺,日后将再难寸进,势必会与你不死不休。”
“今日放虎归山,岂不是后患无穷?”
道人的话语平静,毫无波澜。
而季秋听后,则是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好叫道兄知晓。”
“我若取那二人性命,与探囊取物毫无区别,不过是早晚而已。”
“况且眼下,放任他们离去,才是正道啊...”
道人的目光悠远,语气意味深长。
究竟是放虎归山,还是借他人之手,扬太平道威名?
这可不好说。
今日斩了这二人,说不得来日人人自危,天下道脉无论派系,都将对于季秋群起而攻之,视他为破山伐庙的魔头。
那将极大影响他的修行与计划,实在不妥。
而今日放了他们,来日就算记恨,未来短期内,想来太平道应是发展无忧了。
至于大计将成之后...
以有心算无心,就算再杀一次,当也不迟矣!
听到季秋的回复,张陵突然笑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能屈能伸,能忍亦能展露锋芒。
说他大事难成,谁信?
而将这份答卷交给在了他的面前,张陵想起了老师太华曾经的嘱托,于是紧接着便淡然道:
“既然如此,那么你的大计,师兄帮你。”
“就当做是,本座反驳那老道士的法子罢。”
说到这里,张陵轻笑一声:
“老家伙甲子前看我如此,岂能甲子过后,我还是一如当年模样?”
“不过就算如此,说到底,终究还是没有逃得过他临终之言啊!”
罢了,道人抬手,拍了拍季秋的肩膀,以示肯定。
而此时,天幕黄昏将至,想来当太阳落下,再度升起时。
这片天地,也将会有些不一样的改变罢。
(ps:主角大势已成,后面就要开始太平起义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