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木粉堆突然向两侧下滑,一个身影缓缓地爬出木粉堆,全身上被灰色的木粉覆盖,看不清面目,身后还带出了一条血路。
是谁?人们的心咕咚一下跳了起来,目光的焦点都锁定在这个身影之上。
“斩风!”看到斩风的长刀,赤瑕璧兴奋地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
这一唤幻灭了人们心中仅有的期望,仙人永远不可战胜的信念完全被击碎了,心中都有些迷惘,仙人这座大厦倒了,他们怎么办?
“仙人竟败了!”那斯然喃喃地嘀咕着,内心的冲击实在太大,连他这种地位的人也不免陷入了沉思。
唯一不变的只有戟布,似乎他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露出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态,眼中竟还有笑意,但此刻也没有人留意他,因此也没人看到他那难以琢磨的眼神。
“这是奇迹吗?”社芷低着头拨弄着自己的手指,眼中闪着奇特的光芒,似是兴奋,又似是无奈。
“他到底是甚么样的人?”菊宁伸手拨弄着乌亮的鬓丝,看着蹒跚的身影,美丽的眸子中透着迷芒。
“虎极仙士败走了。”
不知何人大叫了起来,随后,二十多万人的咆哮声、惊呼声、叫喊声和诧异声随着回荡在山谷的大风四散开去,巨大的轰鸣声像是天鼓般阵阵敲响,直冲云霄。
斩风没走几步,披血的身子如大树般倾倒在地,但他没有昏过去,只是感到全身麻木无力。
没有人敢耻笑他,即使是尊瀚和那斯然也不能,斩风已达到世人前所未有的成就--战胜仙人,无论他们对仙人的感情如何深厚,都无法抹去心中的感觉,斩风太强了。
“老弟!”赤瑕璧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忙扑到他的身边。
斩风撑了半天,还是躺下了,仰望蔚蓝的天空,心里从来都没如此舒畅,这一仗打得痛快淋漓,没有一丝取巧,全凭实力战胜仙人,更重要的是,虎极在二十五万名道士前战败了,无论他们承认与否,这个事实都将铭刻在人们的心中。
“败了,他败了。”
“是啊!仙人败了,你打败了仙人,在二十五万人面前,战胜了那不可战胜的人物。”赤瑕璧激动得连声音都在颤抖,眼中除了笑意,竟还有些泪花,这是多么伟大的战绩,却出现在一个年轻人的名字下面。
斩风抹了抹眼前的血珠,突然笑了,没有甚么比在二十五万人面前击败被奉为神明的仙人更加满足。
经此一役,世人将知道仙人也是可以击败的,只要仙人的地位下降,世人就会考虑拒绝仙界的控制,不但对他潜逃有好处,对日后冥界的复苏也有好处。
赤瑕璧扶着他坐了起来,渐渐从兴奋中清醒的他,发现斩风已是遍体鳞伤,而且血流不止,惊问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死不了。”
赤瑕璧松了口气,笑嘻嘻地道:“你可真是九命猫,那么强大的力量都杀不死你,日后恐怕会是世间第一人。”
斩风摇摇头,心里清楚这只是暂时的风光,仙界不会放弃他们在人界的控制力和影响力,更不会放过破坏仙界统治的自己,因此面前将是一条逃亡的道路,除非有能力与任何等级的仙人战斗。
赤瑕璧见他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不禁有些诧异,虽然这是他的性格,但这么重大的胜利不可能不兴奋,寻思片刻又问道:“在担心她吗?”
“嗯!”斩风转眼看了看周围,此刻他最希望站在自己身边的是那个俏丽的倩影。
“她被送去青龙国的赤道会。”
“青龙国!”斩风惊得弹了起来,随后又躺倒在地。
“嗯!是青龙国,尊瀚和索严都说了,你放心,我陪你去找人。”
“青龙国……我是该去了。”斩风望着天空喃喃地嘀咕着,然而他却不知,以那斯然为首的道仙们正在算计他。
气氛依然很古怪,人们内心的大厦突然倾倒,霎时间都无法接受,但斩风的风姿却深深地印刻在他们的心中,因为他是第一个击败仙人的人。
道仙们的感觉各有不同,除了赤瑕璧倾向斩风之外,其他的都各怀所思。
那斯然和尊瀚的脸色最难看,都在担心仙人败走后会不会挟恨报复,也担心自己的门人会不会对道术失去信心。
“那老二,现在怎么办?”尊瀚担心自己的势力崩溃,一脸忧色。
那斯然的脸色十分阴沉,冰冷的目光看了看斩风,阴阴地道:“这还用说,趁他伤重,我们合力把他抓起送给仙界,化解仙界的怒火,免得殃及池鱼。”
“不行!”菊宁扬了扬柳眉,冷冷地道:“刚才是一场公平的比试,仙界如果有气量就应该认输,我虽然不愿看着仙人战败,但这是事实,不容否认。”
那斯然没想到她会为斩风说话,诧异地问道:“你怎么也学起红发鬼了?把他留下是祸害,仙界会迁怒于我们。”
尊瀚大声附和道:“对啊!仙界不管不等于我们不管,他挑战仙人本已有罪,现在还击伤虎极仙士,简直是罪大恶极,应该要受重刑。”
“事已至此,我们还是回到道仙台坐下慢慢说,我也有事要宣布。”戟布悠然回到道仙台坐下。
“这个戟布,不知又耍甚么手段?”尊瀚小声嘀咕。
那斯然冷笑道:“这还不明白,斩风是他请来的客人,如今战胜了仙人,他更得意,说不定还会趁机打压我们。”
菊宁对两人很不满,冷冷地瞪了一眼,纵身跃到斩风的身边。
“小菊,你会治疗术,帮他治治。”赤瑕璧恳求道。
“放心吧,人交给我。”菊宁嫣然一笑,目光从斩风的身上扫过后移向道仙台,面染薄霜,冷冷地道:“你去帮戟布老大吧,我看道官势力会在今天分裂。”
“分裂也好,免得和尊瀚这种人在一起。”赤瑕璧见斩风没有事,菊宁又对他和颜悦色,心情大好,又恢复了本性,嘻嘻着冲回道仙台。
菊宁摸了摸斩风的额头,秋波轻转,含笑道:“想不到那个红发鬼也有朋友。”
“你不喜欢他?”若是别人,斩风绝不会多问,但心里已把赤瑕璧当成生死之交,因此忍不住问了出口。
“你这小鬼头,这事还轮不到你来问。”菊宁抿嘴笑了笑,玉指轻轻戳了一下斩风额头。
斩风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任由菊宁治疗。
这一战伤势极重,只怕这里任何一个人都有机会要他的命,只有尽快恢复伤势才是正事。
忽然,他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身体内空荡了许多,似乎缺少了甚么东西。
“你怎么了?”菊宁见他脸色突变,好奇地问了一句。
斩风没有回答,因为他的元神已经进入了白色虚空,但结果却令他感到极度惊讶,两颗力量种子竟然不翼而飞了。
怎么会这样?力量种子到底藏到哪里去了?难道在激战中被毁了吗?不,不可能。
他惊呆了,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彷徨和迷惘,一直以来,都是靠着力量种子才有今日的成就,失去了力量种子,就意味着不能施展冥术,甚至是冥武技,别说与仙人交战,就连普通的道士也未必能胜,失落感从头淋到脚。
菊宁正在为他治伤,发现灵动有神的眸子突然变得空洞无神,嘴里还呢喃着甚么,不禁大吃一惊,摇着他的手臂唤道:“说话呀!哑了吗?”
斩风呆呆地看着芙蓉玉面,半晌不吭一声。
“可恶!”菊宁柳眉一竖,忽然一拳捶在他的伤处。
“嗯!”一阵剧痛从伤处传来,斩风闷哼一声,神色却清醒了许多,看着面前的灵眸摇了摇头,“我没事。”
“看来你这块冰需要捶打,不然连反应都没有。”菊宁嫣然一笑,继续为他治疗。
斩风的心里再也无法平静了,前有仙冥通缉令,后有尊瀚等人,身边满是危机,正需要强大的力量支撑,偏偏在此刻失去了最重要的力量种子,危机仿佛在瞬间被放大十倍百倍。
幸好,他不是自卑的人,从一个手无縳鸡之力的少年到现在不过三年,恍若白驹过隙,瞬间逝过,没有任何放弃的理由,只有继续向前。
一阵热浪突然布满全身,斗志像是烈火一样灼烧着神经,使他从失落中跳出来,神智渐渐清明,并开始琢磨下一步的行动,只要有一线机会,他就不会放弃,况且,他并不相信力量种子消失了,而是怀疑力量种子进入了另一个虚空,一个完全陌生的虚空。
“我有心神束縳术,还有白色气流护身,应付道圣、道君大概没有问题,只要完全解开白色虚空的秘密,就一定能找回力量种子。仙人受到约束,未必能闯入青龙国,只要我处置妥当,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凌厉的目光再次出现在深邃的眸子中,像铁一样坚硬,像火一样灼热,像天地一样广阔。
“甚么!要抓他去请罪!”赤瑕璧听了那斯然的提议,立时叫了起来。
那斯然傲然冷笑道:“红发鬼,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坐一边去。”
赤瑕璧撇撇嘴道:“那老二,我们同级,你也指挥不了我,何况这里是大道法会,不是你的地盘,我说不说,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红发鬼,你居然这么跟那老二说话!”
赤瑕璧白眼一翻,“他怎么跟我说,我就怎么跟他说。”
那斯然不想在这种事情上争吵,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正色道:“虎极仙士一定没有死,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算帐,到时候我们交不出人,难道你能承担一切吗?”
赤瑕璧嘻笑道:“虎极仙士气度宏大,举止优雅,怎么会有你这种龌龊的想法?否则也不会帮对手疗伤。”
典罗驳道:“事关仙界声誉,即使虎极仙士有容人之量,其他仙人未必会袖手旁观。”
“我现在就去宰了他!”尊瀚早想报仇,只是没有机会,现在斩风重伤倒地,又有那斯然等人的支持,胆子也大了起来,提起黑尺就想往台下走。
“站住!”戟布一直冷眼旁观,监视着事态的发展,此时终于发话了。
尊瀚顿了顿身子,目光移向那斯然,见他眼中有赞许之色,心中大定,不再理会戟布的话,继续往台下走。
戟布脸色骤沉,双眼中射出缕缕怒色,再想喝斥,眼前突然一亮,脸上又有了笑意!
“杀我?来吧!”一声低沉的吼声从楼梯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