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无知!”
“还有,还有人类的起源,生命与意识的起源,宗教以及神话的起源,”白衍伸手在虚空中一挥,又攥成拳停在胸前,动作威武大气,“我知道了一切,他们!他们竟然都在!太神奇了!太瑰丽了!太美妙了!太……”
白衍慷慨激昂的演讲还没有到一个段落,他那用来形容镜中世界的形容词还没有罗列完毕,就像突然遭到电击一般,全身颤抖着倒在地上,那激情四射的感叹被猛然间哽在了喉咙里,再也泄露不出半个清晰的音节。
白衍因为长期吸烟而略微泛黄的手指在身前癫狂地挥动,好像还有很多激扬内容没有说完,喉咙深处不断泄出咿咿呀呀的气音。
白落羽没有看清“守秘者”对白衍做了什么,她全身不禁掠过一阵寒栗,心想:它们真对得起奈珈给它们的“守秘者”这个称呼。
那些矮小的暗绿色身体,伸出无数只三指怪手,将神智恍惚,口不能言的白衍紧紧箍住,就像蚂蚁扛起一个巨大的食物一样,将骨瘦如柴却身材颀长的白衍架在头顶,动作整齐步履一致地抬到了窗前。
大批人马走到窗前,一个“守秘者”却依然停在原地,它动作迟缓地转头望向白落羽这边,将白落羽看得心下一凛。
“别怕!”白落羽听见奈珈在身边轻声说。
那个“守秘者”睁着一双漆黑硕大的眼瞳,以不同于人类的怪异步态,动作机械地踱到白落羽身前,抬起头用幽深如地底深渊的眼睛,直直望进白落羽眼里。
白落羽在那双眼睛里,没有感觉到一丝生命之间灵魂的交流,只感觉到森然冷酷的审视。
她全身掠过了一阵寒栗,下意识地攥紧了奈珈的手,将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竭力保持镇静地回视着它的眼睛。
白落羽心里明白,她也是接触过“塞壬裂空之镜”的人类,也曾通过它找寻过关于母亲的答案,她必须接受来自“守秘者”的“审判”。
她屏住呼吸与“守秘者”对视,看到那双巨大漆黑如一汪黑暗死海的眼瞳里,竟然还有更加深不见底的瞳孔。
瞳孔张开时,有幽幽蓝光一闪而过,让人想起过安检时的某种扫描装置。白落羽想,它大概正在搜索自己的记忆,检查有没有关于宇宙终极秘密的相关景象。
片刻后,这个“守秘者”漆黑的瞳仁收缩成原来的大小,机械性地转动巨大的头颅,追随着其他同伴的脚步来到了窗前。
厚实的窗帘布再次被什么怪力高高掀起,窗外的空中,一道耀眼的白光倏然间亮起,将黄昏照得亮如白昼。
炫亮的白光射得人眼睛刺痛,当白落羽再次睁开眼睛时,曾列队立于窗前的密密麻麻的“守秘者”和白衍都已经隐匿了踪影。
就连那个一直作为背景音的,类似于某种引擎震动的嗡嗡声,也消弭不见。应该只过了几秒钟,世界一下回归静谧。
只有那高高掀起的窗帘还在默默叙说着方才发生的事,并不只是一场幻觉。就在窗帘垂落的间隙,白落羽依稀看到,天边昏沉的暮色中,有流星一样的白亮光点嗖地一下疾速划过天际。
窗前,无数神秘怪异的淡绿色生物曾经站立的地板上,此时别无他物,只有奈珈的那面“塞壬裂空之镜”,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白落羽心有余悸地将那面手镜捡起来,再不敢瞥一眼镜面里的幽深黑暗,闭着眼睛快速将手镜递给奈珈,仿佛那是一个烫手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