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他仍安在。
赵云忽然倾身。
一个突如其来的吻,浅浅地落上郭嘉的唇,唇上还沾着没有散去的药味。
那夜,赵云让郭嘉好好歇息,可郭嘉却是辗转反侧,直到天亮时分,才迷迷糊糊睡去。
起来时,遇上秦伯:“先生,昨夜没有睡好么?”
两只青黑色的眼圈,他再怎么想掩饰,也是掩饰不住的,只得含糊地“嗯”了声。
哪知,秦伯不依不饶,借着端过早点的时候,有意无意道:“先生,二爷好多年未有回过家了,更不用说带人回来。大爷还在时,也替他张罗了好几个姑娘家,也算是门当户对的。”
郭嘉闷声不响地喝着粥,喝得极慢。
“可惜,二爷每次来信,都说这天下未定,男儿何以安家。呵呵,把大爷气得半死,指着那些书信大骂,但是,后来又悄悄地把书信小心翼翼藏好。”秦伯叹了叹,“其实,大爷也经常同我们说,就二爷这个性子,就算硬逼着他娶妻,把人这么搁在家里,也不成个事儿。先生,你说……是么?”
郭嘉却摇摇头:“成家立业,大爷到底也是为子龙着想。”
“是啊。不过,大爷走前,捎了封信给二爷,大爷说,家里的长一辈都故去了,也没人会再烦着二爷娶妻生子了,但,二爷在军中奔波,总得找个人知冷知热得不是。”
郭嘉对上秦伯的目光,竟是没有躲开。
却是秦伯先转了视线:“二爷如今竟是会照顾人了,知冷知热,总比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强。”
秦伯说完,朝郭嘉郑重地行了一礼。
“还望先生,莫要负了我家二爷。”
郭嘉颔首莞尔:“嘉知道了。”
出了城,山上的风头大了些,马车停在山脚,赵云牵过郭嘉,徒步上山。
郭嘉跟在他的身后,故意踩过他踏出的脚印,似乎这样,便能追上这人的脚步。
几抹荒草摇曳在坟茔前,簌簌而过,朦胧了碑石上的名字。
赵云拨开那些挡住的杂草,将带来的祭拜之物一一摆放。青瓷酒盏,清酒斟得满当。
赵云伸手朝郭嘉道:“奉孝,来。”
天地为鉴,父母之面。
赵云拉着他,两个人在那两座碑前,恭敬地磕了三个头。
一洌甘酒,洒落在尘上,逸散的酒香,卷入了山风中。
赵云替郭嘉拢了拢领襟:“夏侯淳和于禁已逼近新野,主公着人来催我回去。奉孝,我曾想过,把你留在这里,有秦伯顾着,我也好安心些。”
郭嘉望着他,眨了眨眼。
赵云笑:“不过,我道你是决计不愿的。只是……此一去,又是兵荒马乱,居无定所……”
郭嘉瞪他,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明明白白地俱是“你又想丢下我么”。
赵云一把将人搂紧,在他耳边呢喃:“当日,曹操让我留下,我没有答应他,你可会怪我?”
“子龙,倘若你答应了曹公,嘉才会是要怪你呢。”
“为何?”赵云问道,“奉孝不会觉得,你同主公,我却没能择你么?”
郭嘉笑笑,不答话,只是环着赵云的手臂又紧了几分。
他岂会不知,即使赵云当日允诺留下,曹操也难容他,他可以为了郭嘉留下,自然也可以为了他叛出曹营。
至于郭嘉,错就错在,曹操从一开始对他使的手段,便已是错了。
曹操制衡一个郭嘉易,可若哪天赵云真的手握重兵,曹操再想制约其,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所以,曹操又岂会迫自己入险境呢,赵云如果留下,想必也留不得的。
何况,赵云若真的倒戈刘备,那又怎会是郭嘉寻觅了两世之人呢?
忠肝义胆、英武倜傥。
一杆银枪,一骑白马,俯仰天地,踏山河于脚下
郭嘉抬头看他,逆光下,是赵云棱角分明的俊容。
“子龙,我们该走了。”
赵云拥着他,朗声长笑。
作者有话要说:嗯,说好本章撒糖惹,虽然是微糖,但还是蛮甜得嘛,是咩是咩~~~啦啦啦~~
高考结束啦,祝高三党滴小伙伴有个愉快滴暑假,蓝后,酸甜苦辣的大学在向你们招手,咩哈哈哈哈
当然,不是高三党地亲们也要愉快,看文愉快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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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兜兜转转复漂泊
从真定往新野赶路,赵云问郭嘉要不要还是坐马车,被郭嘉直接婉拒了。
马车颠颠簸簸的,路上又不知要耽搁多久的时间。
赵云让了照夜玉狮子给他:“这一路紧赶慢赶,你若觉不妥,须得告知我啊。”
“啪!”
郭嘉凌空甩了一马鞭,玉狮子瞬间跑到前头去了,郭嘉回头笑道:“子龙,不如咱们比试一下,看谁先到黄河?”说着,拍着马脖子,转眼跑远了。
这人自从易州之后,似乎又回到了在蓟县时的模样,没了那些年分别的怅惘,人也总算是恢复了些气色。
赵云无奈地摇头,只不过,这人对自己,是愈加地胆壮无形了。
黄河水岸,郭嘉牵着缰绳,伫步在河岸。
奔涌着河水,拍打在两侧的岩石,发出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照夜玉狮子“嗒嗒嗒”地在他身边踱着步,还时不时地用脑袋去蹭一蹭他的脸颊。
郭嘉抚摸着它的脑袋,似自言自语一般:“想不到我活了两世,却是第一次来到这黄河岸边,居高而望,纵然这江河汹涌,又能如何?还不是伏在我的脚下……呵呵……”
他轻笑两声,“难怪这些人都想着做皇帝,可惜,站在这高处,寒风凛冽,有再多的力量又有什么用呢?依然好冷的啊……
把自己的心冻成一块,就只为了……君临天下么?坐上那把龙椅,一世一生,便困在了那座金銮殿上。
那样便算是得到了天下?玉狮子,你说,这到底值不值得?
还不如自己,去踏一遍这个天下。
是不是?”
“是。龙椅孤零零的,有甚好坐的。”
赵云从他身后走了过来:“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郭嘉指了指玉狮子:“是它带我来的。”
照夜玉狮子嘶鸣了一声,表示自己被冤枉的不满。
两人找了个水流平缓的地方渡河,船夫唠叨着:“过了这弯,便是到了洛阳,想当年十八路诸侯围攻洛阳,董太师临逃跑前,居然一把火烧了这洛阳城,而今,那被烧得黑漆漆的洛阳皇宫该是还在,两位若是不赶路,倒是可以去瞅上两眼。”
虽说是缓流处,但江山有风,郭嘉依然被颠得有些难受,靠在赵云的肩膀上,懒懒地说道:“都被烧成了碳,还有何好看的。”
赵云知他乃是和自己的胃赌气,打着圆场道:“为何不修葺?”
船夫摇着撸:“听说是要拆了,也不是不知了,唉,若是真的拆毁……”
“不会拆的。”身旁的郭嘉皱着眉,又换了个姿势,却还是不舒服,索性躺了下来,枕在赵云的腿上,嘟嘟囔囔地说:“当年孙文台第一个逼进洛阳,看见的便是火焰冲天,黑烟铺地,方圆百里,竟是连鸡犬都没有。再后来,曹公提及此事时,曾言,洛阳乃东汉之都,王气蔚然,怎能落得如此哀哉。官渡之后,司隶也已算如入他的范围,是以,他断然是不会拆的。”
船夫吆喝了一嗓子:“不拆好,不拆好,若是能修一下,更是好。”
赵云道:“奉孝想去看看么?”
“不必了。说过了,都被烧成了碳,没什么好看的。”
下了船后,两人却还是进了了洛阳城。
城中车马往来,即使比不得都城时的那般繁华,却也不是那场大火后的荒芜了。
郭嘉在船上被颠得七荤八素的,这会儿,正恹恹地看着面前的饭菜,箸子拿起又放下。赵云却是看不下去了:“奉孝,云觉得还是应当把你送回真定的好。”
郭嘉诺诺地念了一句“不要”,跟着,只得草草地扒了几口饭。
曾几气势恢宏的东汉王宫,当真如郭嘉所言,黑成了碳。曾是中原的至高之地,眼下却隐于这洛阳城中,人来人往,却无一人,再朝它看上一眼。
赵云感概道:“洛阳仍在,可汉都已换。”
郭嘉却道:“仍在的,是这些生民,他们在,洛阳方在。”
赵云似有所感地点了点头。
过了洛水,沿着淯水,一路南向,便是新野了。
密林丛生的地界,山路崎岖,坑坑洼洼的,到处是斑驳交错的树木,更甚的是,山道狭长,很不利于行军。
郭嘉勒住马,在周围转了几圈,遂问赵云:“子龙,这是何地?”
赵云不解,仍是答曰:“此地乃是博望坡,北负伏牛山,南面隐山,西倚白河。离新野已是不远了。”
郭嘉却在博望坡这里前前后后走了一遭:“曹军若袭新野,此地确是再好不过了。”
赵云:“奉孝所言何意?”
郭嘉重新上马,狡黠笑道:“子龙,此战,嘉已有对策了。”
岂料,赵云却虎着一脸:“奉孝,你还记得你答应过云何事?”
“呃!”郭嘉瘪了瘪嘴,“记着了,少思,少念。”
“多思神怠,多念精散,奉孝,你在易州的样子,云不想再见一次。”赵云难得厉声地对他。
郭嘉怔住,随即心头一暖,低垂了眉眼,应了声。
新野城的城郭已经依稀可见,城楼上,高高地竖着一面大旗,旗上书着一个篆体的“刘”字。
殊不知,是刘备的“刘”,还是刘表的“刘”了。
两人甫一跨进府邸,就见到前院中,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在比试武艺。
其中一人,郭嘉倒是认识,飞燕将军,张燕。
另一人,同时身量高大,一张脸却是张燕年轻了许多。
郭嘉蓦然唤了一声:“徐路?”
“?”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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