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这天一早上,为了不再像是昨晚那般的晚归,柳长兴特意嘱咐了赵金牛叫自己起床。草草的吃了早饭,背上行囊和乌盆,他就跑到张大爷家里去借驴了。
“张大爷,我晚上就回来把驴还您,绝对会给它喂得饱饱的!算是谢谢您!”柳长兴在张大爷的帮助下把东西挂在了驴背上,牵着绳走出了院门外。
“哎呀,说什么谢字啊,都是一家人!只要你骑着我这驴能办好公事就行!路上注意安全啊!”笑着捋自己已经花白的胡子,张大爷把柳长兴送出了门外,望着他骑驴走远,笑呵呵的回到了家中。“唉,孩子都长大了,也开始办差了!”
骑着毛驴儿,柳长兴这一路上比昨日不知要轻松多少。就光说这大乌盆,就没有挂在他身上了,更别提和展昭共骑一匹马的别扭了。
“唉,到了莱阳镇我该怎么办呢?”毛驴走了半个时辰才接近十里外的长亭,而这一路上柳长兴都在想自己一个人要如何调查。难道真的就跑到回春堂去问有没有一个手腕烫伤的人来买膏药?那岂不是很明显?万一凶手想到自己是在调查,那自己岂不是凶多吉少?他越想越烦躁,越想越不安,手里面引着驴子前进的胡萝卜也不时的左右晃来晃去,搅得驴子也跟着不稳起来。
“这位小哥你停一停,前方不允许行进了,趁早绕道比较好。”刚刚到长亭,柳长兴被晃悠的有些心烦正打算歇歇呢,就被两个带着穿着甲胄的人给拦住了去路。
“不让走?为什么不让走?”因为心里想着烦人的事儿,柳长兴的态度不见得很好,反问的语气更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前面是飞星将军驻军,今日要班师回朝,闲杂人等一概不许接近。请这位速速离去,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士兵们可不管你情绪怎么样,依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两条路障挡住了道路,不允许任何人冒犯飞星将军。
“飞星将军?庞、庞统?”凡是开封府的人,就没有不知道自己衙门与庞家的恩恩怨怨。尤其是自家大人和庞太师,那在朝堂上简直都快成了对头,每每都是针锋相对。你今天说我这个政策不好,我明天就说你那个下属不好,两个加起来年龄都超过一百岁的老家伙,明明该是颐养天年的好年纪,偏偏总是在朝廷上争吵不休。这庞统回来的话,以他这般势力,那自己府里岂不是要成了缩头乌龟?
“知道是我家将军,还不速速离去?请吧!”一个士兵把枪横了一下,指着侧面的道路让柳长兴走,那脸上的严肃竟是丝毫未变,眼睛更是一刻都没有从他身上离开。
“走,走,我当然要走了!飞星将军都来了,我还不消失那是找死么?”用吊着胡萝卜的棍子打了驴屁股一下,这懒洋洋的毛驴儿就彻底的撒起了欢儿来,四条腿那是迈开就跑,吓得柳长兴在上面吱哇乱叫,差点翻个底儿朝天。
“那是谁?”坐在长亭里的桌子上,庞统悠哉的单手执壶,将沸水注入已经装有了雨前茶的茶杯中,让碧绿色的茶叶在杯子里上下翻飞着,伴着那激起的汤花,形成了衣服恬淡美好的画面。而在这般闲适的气氛中,一阵乱叫闯进了庞统的耳朵。他好奇的望过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男子在驴背上紧握着缰绳,脸上虽然满是惊恐,但看了却不让人觉得骇然,而是有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可能是因为他精致的五官吧!目力可以达到百步穿杨级别的庞统看着那因为眉头皱起而略微下调的桃花眼,摇了摇头,可惜这双应可含春水的眼睛。
“回将军,那是一路过的百姓,骑着驴看起来是要赶路的!”站在庞统身后的属官也看到了柳长兴,不过他没有庞统那么好的气量,瞧着柳长兴打扰了自家将军品茶,他有点儿不太高兴。“将军,要不要我把他赶得远一些,别让他的声音,搅扰了您品茶?”
“不用,我又不是周厉王,何必要阻止别人发出声响呢?更何况他这样挺有趣的。有趣,真有趣!”瞧着柳长兴在远处终于控制住局势,用胡萝卜安稳了情绪亢奋的驴子,庞统端起了那杯已经变成晶莹碧绿的茶,摇晃了一下,微微的抿了一口。
“哎呦,这莱阳镇还没看着个影儿呢,我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为了避开庞统回京的队伍,柳长兴特意绕到了小路上。这样虽然不会再有人拦截,但也有一个坏处,那就是折腾。小路上一会有个石头,一会有片树木,道路高低崎岖,让在驴子背上的柳长兴觉得很是不稳当。可那又怎么办呢?喝了一口行囊里的水,柳长兴也只得继续赶路。
“柳捕快,柳捕快,这里我好像来过!”正逢走到一片林子后面,出现了一块特别大的石头。这石头上没有什么标记,也没有什么花纹,只是上面生了一株小草,让它看起来很是特别。
“来过?你怎么知道你来过?不是都不记得了么?”记得乌盆当时说他对于名字和被杀情况之外就没什么记忆了,柳长兴对他突然说出这么一句,感觉有点奇怪。
“我、我突然对这个石头……很有印象。”乌盆话说的有些断断续续,脑海里面的东西也变得杂乱不堪。一会儿是灰色的石头,上面有颗生机勃勃的小草;一会儿是闪过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孩子在叫着爹爹;一会儿又是林间的树木和不远处的透着阴森气息的房屋,让这早已没有知觉的乌盆,觉得很是头痛。
“那我们再往前走走?”感觉到乌盆好像有些不对,柳长兴决定尝试一番。虽然说自己今天本来是要到莱阳镇去调查,可是乌盆才是当事人,他说的东西应该也很有价值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柳长兴又骑着驴往前走了大概有五里地,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院子,走到近处敲门后才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打开门,里面是萧条又荒芜的景象,好像被强盗洗劫过了一样。只有在墙角的一座大大的黑色窑炉,还有那成堆的粘土告诉他,这里曾经还有人居住过。
“啊,啊,就是这里!就是这里!”乌盆疯狂的在驴背上大叫,看着院子里那熟悉的窑炉,声音里透着撕心裂肺的恐慌。他的记忆在这一刻彻底的被冲击了出来,身首异处的恐怖与被焚尸的凄惨,在他的脑子里不断的循环出现。
“原来你就是在这里被……”看着院子里那黑漆漆的大怪物,柳长兴没有办法继续说下去。他在人世间见过的事儿真不少,可还没有一件这么让人感觉齿冷的!人死如灯灭,他把人杀了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让人的尸身受到这么残忍的对待?将人死之后融进瓷器里,这个应该比挫骨扬灰更为可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