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你可是一诺千金的南侠啊!这要是答应了长兴,以后可就被这小子拿捏住了啊!”就在两个人之间的情感即将变得暗潮汹涌的时候,坐在一边的白玉堂在不经意间打破了这一切。他戏谑的笑容,玩笑般的语气,随意摇晃的杯子,将围绕在展昭和柳长兴之间莫明的气氛驱散开来,好像刚才两个人的认真和专注只是幻象,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朋友间的诺言而已。
“白老鼠,什么叫被我拿捏啊!说得我好像是个依靠男人的小女子一样!告诉你,老子不用别人,也能护得自己周全!”柳长兴是个很轻易就被挑离话题的人,一瞬间就从刚才那有些怪异的气氛中脱离出来,指着白玉堂咋咋呼呼的跳了起来。
“谁也没说你不能保护自己啊?顶多就是受点伤罢了!”完全不将柳长兴的暴躁放在心上,白玉堂继续翘起二郎腿,晃悠着杯子,表情看起来虽然悠闲,但那眼角却隐含着挑衅。
“告诉你,老子这回肯定不会受伤!不就是禁宫吗?老子在里面就像是逛集市一样!”让白玉堂的神态挑起了心头火,柳长兴拍着桌子就答应了下来。要么说,激将法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用的方法,没有之一,因为大多数人的自尊心,都无法忍受别人的挑衅和质疑!更何况,柳长兴两辈子都没能跳出火气正旺的年纪,就算他下意识的会避开危险、注意利弊,但也逃不开这个规律。
“啊!流、流血啦!”
就在柳长兴已经被白玉堂绕进圈里的时候,同在开封的禁宫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一个拿着笤帚正清扫冷宫周边的宫女,觉得自己背后凉飕飕的好像有冷风吹来,她回了好几次头都没有发现什么,只想着能够快一点结束然后离开。可没想到,就在她清扫到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从冷宫的门缝里滴滴答答的向外流。宫女抬头一看,入眼的是血一般的鲜红,它们诡异的从被封死的门往外流着,好像伸出了一只愤怒不甘的手。
☆、第六十章
“大人,您这么匆匆进宫去,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瞧着一大清早的,包拯就被宋仁宗召进宫中,展昭作为四品带刀护卫亦是随行前往。站在大殿门外,听着里面宋仁宗咆哮的声音,展昭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使这个一向都温文尔雅的皇帝如此暴怒。
“唉,一言难尽啊!展昭,我们去冷宫一趟吧!”扶着沉重的帽子,包拯觉得自己最近叹得气比过去一个月叹得都多,碰上的这都是什么案子啊!
“冷宫?大人,那里是内苑,我们这些外臣如何进得?”光是听着地名,展昭就不想往前走了。虽然现在男女大防观念并不是特别的严苛,但内宫之中可都是皇帝的女人,这稍微错了半点可就是杀头的大罪。
“进不得也得进,我们现在算是奉旨办案啊!”捋了捋已经有些花白的胡子,包拯把原因和展昭好好絮叨了一遍。
“昨天傍晚,有个宫女在冷宫打扫的时候,看见从冷宫门口里往外流出通红的鲜血,吓得惊叫起来。随后,便有内侍省派人前去查探清理,虽已证明那只是女子所用的蔻丹汁水,却依旧让内宫中人心惶惶。展昭,你知道冷宫就是李宸妃住的玉宸宫,当年那一场大火让所有人都对那个地方避之不及,二十多年来未曾有人进入,甚至连经过都不愿意,那里的门更是早就封死。谁曾想偏偏在狄娘娘的千秋之前发生这样的事……唉,官家为之大怒,也情有可原。”
在内侍的带领之下,包拯和展昭站在了玉宸宫的门前。昔日美轮美奂的宫殿此刻早已变得人迹罕至、斑驳昏黄,解开大门的封条将其推开,入目的即是满地的杂草,给人无尽的萧瑟之感。
“包大人,奴婢们就在外面等着,您和展护卫进去查探便好。”即使有过仔细的清扫,凤仙花的红色依旧留在了石阶上,让此地变得阴森可怖。那些暗红色的痕迹,就像是奇怪的符咒一般,让人们心中不禁回忆起当初的那场大火,还有火焰之中凄惨悲凉的哀嚎。
“有劳各位公公了。”点了点头,包拯就提起袍子上了石阶,一步步走进了当年独居一宫、荣宠万千的属于李宸妃的宫殿。许是当时封宫封得比较仓促,里面许许多多的贵重物品并没有清走,而是保留了原来的模样,只是主殿,因为那一场大火化为了乌有,只剩下几根框架还有被烟火熏黑的围墙。
“回大人,玉宸宫上下并未有除了大门之外的第二个出口,但是在宫殿后方,有一个被堵死的洞口,瞧着泥土的痕迹,应该是最近才堵好的,在外面虽然被铺上了一层浮土,但可以隐约的看见为了踩实泥土的半个月牙印。而且在从此洞到正门的道路中,有几处草被压弯,想来是有人经过脚踩所致。”只不过半柱香,展昭就在这偌大的玉宸宫找到了不少线索,他走到正观察着玉宸宫大门的包拯旁边,汇报自己的发现。
“看来这根本不是什么鬼魂喊冤啊!而是有人故意为之。”蹲在地上,包拯将大门内侧的半个掌印指给展昭看,那小巧玲珑的模样,根本就是女人的手。为何不说是男人或孩童呢?因为孩童的手指不会如此修长,而男人的手指又不会如此纤细,只有女子,或者说是未经劳作的女子,才会有如此纤纤玉手,才会在指印上有如此细腻的质感。
“故意为之?”想着禁宫中的女子如此做的原因,再加上刚才包拯说的“鬼魂喊冤”,展昭脑海里只想到两个词——“复仇”和“伸冤”。也许有人和李太后一样抱着不甘心的态度活了二十多年,想要将当年的案子大白于天下,才做出这番稀奇古怪之事。
“是啊,或许是哪个涉及当年那件案子的家人回来了吧!”人老了,扶着门包拯缓慢的站起身来。“也许我们可以借着这件事,向官家要求重审当年的案子,找到证据为老妇人翻案啊!”当年的狸猫案件虽然已被皇家封存,但还是留有案宗存在的。那时候冤死在这场事件里的人,不一定会比陈州的旱灾少!
“但这涉及到皇家阴私,官家他会允许么?”站在包拯的旁边,展昭望着这已经败落的宫殿,感叹这帝王宠爱的无常。瞧这一砖一瓦,无不精心布置,就算已经荒废了三十多年,但仍能想象到当初的金碧辉煌。可这帝王的感情,却无法像这琉璃瓦一样,日久长存,经得起风吹雨打!
最近陷入到感情纠结的展昭是看什么都有感而发,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忽视这已动的春心,还是该迎面而上面对自己的感情。只是无论他选择哪一种,他与长兴未来的路都不会好走。真的能将这样的喜爱一直保持下去么?还未开始,展昭便想要退缩。
“皇家之事,事无大小,皆关乎天下。本府必须勉力一试!”同样看的是这萧索的宫殿,包拯心里想的却是此事背后的权力纷争与民生大计。这件案子既然与官家有关,与官家之母有关,与曾经掌权的刘太后有关,就不应该随意的被掩盖住真相。至少对于那些无辜被牵连致死的宫人,应该给一个说法!
“爱卿,此事还是不要再议了!”只不过一天的功夫,宋仁宗就从原来的震怒变成了妥协,态度转变之快,让包拯不禁有些疑问。
“官家,这是为何?您不是说这内宫重地,不容得嫌犯行鬼魅之事么?”抬起头来,包拯对宋仁宗的决定颇为不解。他现在虽然没有查到决定性的证据,但好歹是有了开头,如此放弃,让人未免感到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使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