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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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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空进来救我出去的时候,我见了红孩儿最后一面。

那孩子浑身是血的站在观音身边,身上衣服破得不成样子,他沉着一张脸,手脚颈项处都套了个箍,一头鸦羽般的头发被剪成可笑的寿桃型。

菩萨冲我微笑颌首,带着红孩儿腾云而去。

我在地上看到了一把长枪,是红孩儿的武器,现在跟个垃圾一样被丢在地上。

“师傅,我们上路吧。”八戒上来扶我。

我骑在马上,问悟空:“当善财童子比当妖怪好?”

那猴子牵着马笑道:“自己当大王总比给人当跟班快活。”

我默然无语。

“不过好处自然也是有的。”那猴子摸了摸马鬃,却不往下说了。

“悟空。”

“师傅?”

我突然想问他:你是想成佛还是想回花果山当妖怪?

却终究没有问出口。

☆、第16章黑水河

河水黑得好似墨汁一般,连泛起的浪花都见不得一点白色,衬着这蓝天碧树看起来分外奇特。

我遗憾地叹了口气,此等奇景没办法拍照片上传到网上,实在是件令人忧郁的事情。

“这水怎么是黑的?”八戒在一旁大呼小叫。

“想是那家泼了靛缸。”沙僧道。

我未曾想我这三徒弟竟也有如此丰富的想象力,你见过谁家靛缸泼了能染黑一条河的。

“悟空,这河有多宽?”我问。

那猴子道:“师傅莫急,待老孙看看。”说话间他已贴着水面飞出老远。

过了会,那猴子道:“这河有十来里宽。”

“可有船渡?”我问。

“不曾,”那猴子直摇头,“这水奇怪得很,水上无飞鸟,岸边无牛羊,水面上也是茫茫一片,不曾见得船。”

正说话间,突见远方一个小点渐渐扩大,定睛一看,赫然是一条小船。

那艄公须发皆白,满面皱纹却还精神矍铄,他撑着船,远远叫道:“前方可是要渡河的人?”

八戒连连招手,高声道:“船家,我们要渡河!”

我见得有人,很是高兴,正准备上前,却被那猴子一把拉住。

“师傅,有蹊跷,”猴子盯着艄公高声道,“方才这河上分明无船,两边连渡口也没有,这突然冒出来的老头定是妖怪。”

那艄公气到了,撑船就要走:“你这不识好歹的小和尚!我不渡了,不渡了。”

“猴哥你乱讲!”八戒忙把猴子推开,对那艄公直招手:“我这个哥哥尽乱讲,老人家莫要生气。”

八戒说着,扶我上船,又对猴子摆手道:“我护送师傅先过去,大师兄跟沙师弟等第二趟吧。”

我一脚踏上船又有些迟疑了一下,下意识看了那猴子一眼。

悟空把八戒拎回去,又扶我坐好,然后自己站到艄公边上,嬉笑道:“老人家可得小心些,我这师傅不禁吓。”

那艄公阴沉沉地看了我一眼,又看向那猴子沉声道:“小师傅放心。小老儿撑了一辈子的船,晓得分寸。”

说话间,艄公撑着船,手里长篙拨开一河黑水,小船慢悠悠地向河中行去。

我被这老头刚刚那一眼看得浑身不自在,又见那猴子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心底便明白了七八分——这猴子分明看出了是妖怪,却还让我上船!

突然,船身猛烈地摇晃起来,突然一根巨型触手扎出水面,一把将船拦腰拍断。

我惊叫一声,整个人翻了下去,幸好及时屏住呼吸才没呛到水。只是此时,水迷了眼睛,也分不清周遭环境。手脚一通乱摸,摸到一块什么东西漂在水面上。

我手忙脚乱地将那东西抱住,整个人才勉强漂在水面上,我摸了一把脸,抱着木板四处张望。

只见水上茫茫一片,间或有几片碎得不成样子的木屑在水面上漂着。

远处有个什么怪物露出半个头来,远远望去有半个房间大小,那怪物挥舞着触手正跟悟空你来我往打得正酣。

“悟空!”我高声叫那猴子,在我右手边不到五十米处站着那个须发皆白的艄公。

艄公负手立在水面上,手里的长篙不知丢到了那里,他颇有兴致地看着悟空跟那怪物打斗,看了一会儿,侧过头来对我微微颌首:“圣僧辛苦。”

去你妹的辛苦!我抱着个木板在水上顺流往下漂,整个人狼狈得不成样子。

那艄公一步步朝我走来,走一步变一个形状,最终变成个脸上长满鳞片的青年男子模样。

“圣僧这般辛苦,不如随小龙去寒舍一坐,”这妖怪道,“寒舍已布下酒席,就等着圣僧了。”

就等着我?就等着菜下酒才是真话吧。

我瞪他一眼,脚下奋力踩水,努力离他远些。

他笑,欲伸手拿我。

一柄剑横在我身前,挡住了那妖怪。

执剑的人面色冰冷,一袭黑袍在河风中烈烈飞扬。

“敖烈!”那妖怪咬牙道,“你我亲表兄弟,竟为这外人与我动手,是何道理?”

正当此时,一道爆裂声响起,数条触手飞得满天都是,其中一条落下来时差点没把我砸到水里去。

那猴子明显是打架打得开心了,精力满满地溜达过来,拍着小白龙的肩膀道:“好样的。”

敖烈却不理那猴子,只对那妖怪道:“如今我护送唐僧西行,你要抓我师傅便是与我为敌。”

那妖怪冷笑一声,跟小白龙在江面上打了起来,一时间水波翻涌,黑浪滔天。

我抱着块破板在这两人中间抵着,简直是活受罪。幸得猴子一把拉住我,将我带回岸上。

这时见湾下走出一个破衣烂衫的老头来,那老头远远跪下:“大圣,黑水河河神叩头。”

悟空冷笑一声:“好你个老头儿,竟纵容妖怪在此为孽!”

那老头磕头滴泪道:“大圣,这是冤枉小老儿了,我原是这河内真神。”

“那妖精是去年五月从西洋海趁大潮来的,与小神交斗。小神年迈身衰,敌他不过,连府邸都被他占去……”

“敖烈和那妖怪好像是表兄弟。”我在一旁默默加了一句。

“正是正是!”那河神连连道,“西海龙王是他的母舅,非但不准我的状子,还教我将水府让给他住。”

“原来如此……”那猴子若有所思,“我找龙王去!”他说着就要走。

我忙将他一把拉住:“你不先去帮敖烈?”

“师傅,你莫不是糊涂了,”那猴子道,“他这是表兄弟,摆明了自家人,我再插上一手算个什么事?”

我被他噎了一下:“那、那就随他们两个在那打?”

“小白龙是龙三太子,那妖怪想来也不敢拿他怎样。”那猴子不以为意,摆摆手就跑了。

猴子回来时带了不少人,为首的一个相貌堂堂,一身正气。那人冲我抱拳行礼:“圣僧受惊了。”

“这是摩昂太子。”猴子稍微介绍了一下,还不等我说话就将那太子拉至身边私语了几句。

摩昂太子领着一众水族走了,悟空就躺在草地上睡大觉。

不一会,摩昂太子压着那妖怪回来了。

小白龙双手抱胸站在一旁,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左脸上一块红痕,怎么看怎么像巴掌印子。

“我这弟弟,还有劳圣僧照应。”摩昂太子道。

“哪里哪里。”我连连摆手,把龙当马骑能叫照应吗。

摩昂太子又冷着脸对小白龙道:“没用的东西!为一个女人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

小白龙毫不领情,当着众人的面直接给他顶了回去:“我的事不要你管!”

“你——”摩昂太子又要动手。

小白龙急忙退了两步,昂着头逞强道:“你自己该干嘛干嘛去,别来管我。”

摩昂太子冷笑道:“当初那女人找来西海,你怎么求我的?”

小白龙躲到我身后,探出头来,继续跟摩昂太子唱反调:“反正今后不劳你费心就是。”

“告辞。”摩昂太子不理他,冲我抱拳之后拽着那妖怪,领着水军众腾云离去。

八戒满面惊奇地瞅着小白龙,冲我道:“师傅,咱这马怎么突然就变成人了?”

“……”我能告诉你他一直就是龙吗?

小白龙冲八戒翻了个白眼,又变成一匹白色骏马。

“这河该怎么过?”我盯着黑漆漆的河水只觉得头疼。

正当这时,那一身破烂的河神浮上水面来,两手一伸,之间大河竟从中间被截断,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来。

我看着那高达数十米的水墙,只觉得这个世界的神仙确实颠覆人的想象,这还只是个小河神。

让出的这条路,说是路,其实不然,底下尽是些淤泥水草,沉船碎石,不过即使如此,也比之前要好得多了。

悟空连忙扶我上马。

我高声道:“有劳河神。”

“哪里哪里,”那河神道,“小神还得多谢大圣才是。”

“圣僧一路走好。”

☆、第17章金蝉子

数百年前,金蝉子一分为二,本体留在灵山修行,一缕分神投生下界重识人间百态,奇的是,这缕神魂下界之后却并未投生成人。

它是一条蛇,潜伏在草丛中,盘绕在树枝上,它有着光滑的鳞片,强大的消化系统,和对食物的渴望。

它懵懂无知,大脑一片空白,行事全凭本能,游戏山林却也自由自在。

它在树下,紧盯着树梢,它知道那里有个鸟巢,里面有蛋,它不贪心,只要一颗就够了,它悠然快活地爬上树梢,想要享用这美味的小东西。

就在它的信子触到蛋壳的那个瞬间,一双锐利的爪子从天而降,狠狠抓着了它,那双爪子的主人凌空而起,将它带上了天空。

天敌的威慑让它浑身战栗,它那懵懂的脑袋并不能理解抓着它盘旋在天空中的大鸟到底是什么,但它知道隐隐有一种预感,就像它刚出生时度过的第一个冬眠时感受到的那样,那样强烈的死亡预兆。

死亡是什么?是生命的结束,亦或是轮回的开始?它全不清楚,它只知道自己不想被那鸟尖锐的喙戳烂肚肠。

也许是那只鸟命里注定吃不到这条蛇,也许只是它单纯的倒霉遇到了猫嫌狗厌的龙三太子敖烈。

当时敖烈刚刚化形,兴奋得不得了,成天四处乱窜五湖四海的溜达。

苍鹰飞过天际的时候,小白龙正巧抬了下脑袋,见那小蛇与自己本体有几分相似之处,竟然被那扁毛畜牲抓在爪下,便觉得那只苍鹰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位小少爷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狠砸了出去,他虽然能力不济到底是只修行多年的真龙,那苍鹰纵然凶狠却也不过是只凡鸟。

那鹰被石子砸了个对穿,悲鸣一声自空中跌落下来。一同掉下来的,还有鹰爪里的那条蛇。

敖烈这家伙绝不是什么好人,他满脸好奇的拎着蛇尾巴将这小家伙倒提起来,见这东西虽跟自己的本体有些相似,却无爪无角,想来也不是稀罕东西,刚想丢掉,又觉得虽然不体面但到底是自己的战利品。

敖烈于是拎着蛇尾巴将小蛇提得高高的,同时张大嘴巴,想丢进嘴里,尝尝这小家伙什么味道。

小蛇猛地醒过神,这千钧一发之际,它蜷起身子狠狠咬了敖烈一口,然后,趁着这坏家伙痛得满地打滚的时钻进草丛溜走了。

敖烈纵使是条再没用的龙,他也是条龙。小蛇喝了那口龙血,从此开了灵智,这事情就往着某个不可预期的方向发展了。

因果既生,缘起,劫紧随而至。

小蛇化形之后游历人间,正巧又碰上了敖烈。

一条坦白热烈的蛇碰上一条软弱的龙,究竟会结出怎样的果?

敖烈口口声声说爱她,却最终抛弃了她。她在那些个等待的日日夜夜里,早已生了心魔,只是理智犹存。

再她拼着最后一丝理智去千山万水的寻找敖烈的时候,在他远远望见她一眼拔腿就跑的时候,理智的弦终于崩断,她追着他下了海,现了形。

鬼蛟现世,半个海面都燃起了漆黑的火焰,一蛟一龙在海中争斗,那条龙被烧得遍体鳞伤,水中鱼虾烧死无数,水底一片狼藉。

她日思夜想的那个男人抖抖索索地躲在他父兄的背后。他抖着手,指着她,厉声道:“天知道这是个什么妖怪!”

“父亲,这妖物缠着我!”他紧张得面色发白,一字一句都拼了命地要跟她撇清关系。

“大哥你莫要胡说,我堂堂西海龙王三太子怎么会看上这个妖物!”

“分明是这妖怪居心不良,对我有所图谋!”

“这肮脏污秽的东西居然不知廉耻地追来了西海。”

无数刀兵剑戟刺了过来,水兵们手执兵刃,身披铠甲,神情肃穆,下手便是要至她于死地。

她在水中挣扎翻滚着,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大片的海域。

最后,西海龙王亲自动手将她绑了起来。她被锁链锁住,沉在水底,冰冷的地面贴着她遍体鳞伤的身体。

她的眼睛死死瞪着那个躲在自己兄长背后的男人,滔天的怒火席卷而上,蒙蔽了她的心。

黑蛟猛地弹跳起来,蹿了足有数丈高,又马上被瞬间缩紧的链条缚住落回水底,在那条锁链将她缚紧的瞬间,所有人都听到了骨骼断裂的声音。

小白龙让她吓出一身冷汗,他抓着摩昂胳膊的手不停地抖着。

那黑蛟倒在地上还在不住的挣扎弹跳着,它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那样怨毒的眼神,像是不顾一切也将他置于死地。

她瞪着那个面目苍白浑身发抖像是恨不得拔腿就跑的男人,这就是她的爱人。

“她在看着我!她在看我!”她爱的那个人高叫道,声音又尖又细,像是个被吓坏了的孩子。

再之后,她失去了自己的眼睛,那双曾经被他赞美灵气动人的眼睛。在最后能够见得到光的时刻,她看到了那个人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急于摆脱的秽物一般。

他父子二人将她锁在了鹰愁涧,让她日日受那万箭穿心之苦。

可笑的是,这样反目成仇的两个人竟然有了孩子。她的腹部慢慢隆起,那个鲜活跳动的生命正缓缓成型。

敖烈将她从鹰愁涧立带出来。这个男人摆出一副天真无辜的脸孔。

之前与她相好是他年少轻狂,他的逃跑是一时无措,让龙王挖了她的眼睛都是始料未及来不及阻止,就连将她锁在鹰愁涧也是一不小心就那样做了。

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腹部,笑得像个稚嫩的孩童:“你说咱们的孩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他温柔的将她拥在怀里,就想之前他们相处时那样,他的唇贴着她的耳朵,低声耳语:我想这世上怕是再没有人像你这般爱我了。

她笑了,那笑容温柔得让人心底发凉。之后,孩子出生了,是个漂亮的女娃娃。

他开心得快疯了,说话都语无伦次,只是拽着她的手不停的笑,初为人父的情绪在他胸中翻涌着。

我终于要做爸爸啦,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连脚步都是轻快地。

那一天,她当着他的面掐死了他们的孩子,她的手很稳,下手没有一丝犹豫。她转过头,看着那个目瞪口呆的男人,笑得温柔端庄,恶毒非常。

正当此时,灵山之上,金蝉子双目睁开,那缕神魂重归本体。

修行上万年,竟是抵不过一段荒谬情缘?可怜人心就是那么古怪的东西,一个想法入了心变再难拔除,更何况是一段凄厉若此的孽缘。

不到百年时间,金蝉子已是心魔丛生。

最终,金蝉子跪于佛前,以额贴地:“弟子六根不净,只求下界为人。”

“你随我修行上万年,岂可轻言废弃?”佛祖不悦。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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