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怀叹口气,对陶钧道:“挑好手,去探路吧。”
陶钧应了一声,从金吾卫中选了二十来个人,带了最好的猎犬,散开去探索踪迹。郎怀也检查了身上带的兵器,她久不经此阵仗,心下跃跃欲试起来。虽说没有绝对的把握,也该尽力一搏,方是英雄本色。
大雪纷飞,林中野兽早已绝迹。想要找到黑熊,自然是找到它的窝,才能等到这等猎物。郎怀看了看天气,心中也没用绝对的把握。
带了几个亲兵,在林间慢慢寻索。郎怀不放心明达,吩咐了金吾卫好生护着,远远跟随,却不准她靠近太多。
这般小心翼翼寻了半日,灰狼之类倒是见了不少,黑熊却始终没有遇到。郎怀看了看天色,挥手示意休息,自己冲马上拽出块儿冻硬的干饼,就着冷水,随意吃着。
“爷,雪太大了,再这么找下去,万一出了事,咱们担待不起。”陶钧脸都红了,靴子因为雪的原因,又湿又沉。
郎怀想了想,实在不行,把明达劝回去,自己再来,也是一样的。便点点头,咽下口中的食物,含糊道:“回。”
翻身上马,郎怀回到明达身边,不容拒绝:“雪太大,再找下去,只怕会迷失路途。明达,你且回去。我答应你的定会做到,但今日实在不是好时机。”
“哼!”谁曾想这位姑娘这个时候犯了脾气,根本不理会郎怀,只裹了裹狐裘,将火狐裹进怀里,竟然打马冲了出去。
“我和我的怀都尉去猎熊,不要你了。”姑娘的声音飘来,郎怀哭笑不得,手势一动,所有金吾卫都赶忙跟了上去。
只是事发突然,明达的坐骑还是郎怀亲自选的良驹,哪里是这些普通金吾卫的马能追上?郎怀喝了一声,踏云立即跟了出去,郎怀的马术哪里是明达能比得上的,很快就追了上去。风声呼呼,郎怀不得不大喊道:“明达,快停下!”
明达方要开口,便被狂风吹得咳嗽不已。偏生怀里的火狐不安分乱动起来,让她一时间分了神。缰绳一松,枣红马却不知怎么,发起狂来,跑得更快。
踏云也表现出了些许不安,郎怀眉头一皱,只怕遇到了猛虎一类的野兽,马才有此反应。身后的金吾卫身影郎怀已经看不到了,前面明达的身影乱晃,明显支撑不住了。郎怀不得已,狠狠打了两鞭,双手却松开了缰绳,待两匹马只有半个马身,郎怀足下发力,扑了上去。
雪地松软,何况郎怀全力扶持,明达没什么大伤。但即使这样,也小脸发白,吓得不轻。她还要开口说什么,火狐冲了出来,对着一个方向呲牙裂嘴,状态极为恐惧。
枣红马早就跑得不见踪影,踏云也对着火狐的方向,打着响鼻,浑身紧绷。
“噤声。”郎怀反应极快,立刻站起来,口中一声轻哨,踏云服服帖帖过来。
“上马,快走。”郎怀不顾明达的挣扎,把她抱上踏云,火狐乖觉,也顺着马身爬了上去。
但已经来不及了。
林子深处,走出一头庞然大物。极长的毛发,魁梧的身躯,还有一股浓烈的气味,都表明了它凶悍的身份。
踏云还想催促自己的主人上来,郎怀却知,一马二人,在这林间是根本来不及了。
“跟着马走,找到陶钧他们,知道么?”郎怀摘下藏泉,取了大弓,下狠手拍打马腚。
她甚至来不及回头去看,转身便是三连珠。五石的强弓,打在那黑熊身上,这么近的距离,却只是伤了皮毛而已。但这样也足够激怒它,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郎怀身上。它人立而起,冲着郎怀扑了过去。
明达在疾驰的马背上回头,不由撕心裂肺哭喊道:“怀哥哥!”她想让马停下来,奈何踏云早和郎怀心意相通,只跑得更快。
危机时刻,郎怀连藏泉都顾不得举起,矮身避过,又拼却平生所学,拖延了些时间,估摸着明达走得远了,才就近爬上颗树。
等她上去,才不得不哀叹,自己真够倒霉,匆忙间爬上的树太细了,根本招不住黑熊猛撞。
黑熊只在树下用自己敦厚的身体撞击片刻,这颗树便倒了下去。郎怀也发了狠,抽出纯钧剑来,算好方位,在树倒的那一瞬间,凭借自己灵活,跳到黑熊后背。
郎怀使了全身的气力,反手一刺,将纯钧刺进黑熊的眼睛。慌乱中根本分不清是左眼还是右眼,却听得黑熊震天的吼声,她手中一片粘稠,滚烫得紧,该是熊血迸裂出的。
远处已经碰到陶钧的明达还来不及说什么,陶钧叫了一声“不好!”,带了人就往声音方向赶去。踏云这时候才愿意折返,跟着人群跑过去。
黑熊只想把骑在自己脖颈上的那个家伙弄下来,它也聪明,使劲儿往大树上靠。郎怀则知若是真掉下去,自己就没一分机会了。身上所有的兵器都已经散落,唯有纯钧一剑在手。
郎怀拔出纯钧,意图割破黑熊的喉咙。奈何它皮糙肉厚,脖颈间层层糙皮,郎怀被震得头晕目眩,几乎是本能,放弃了喉咙,双手反握,凭着印象,又刺入黑熊方才受伤的眼睛。
郎怀双臂紧紧抱着熊头,纯钧剑一点点刺进黑熊的眼眶,终于在它的癫狂中,由眼入脑。红白相间的粘稠液体顺着纯钧沾满郎怀的双手,滚烫又冰凉。
明达跟着侍卫们赶至,看到的场景,就是郎怀一身鲜血,背靠着巨树,双手抱着熊头。那巨大的黑熊已然坐倒,鼻端没有了呼出的热气,死透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