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非没有预料到这件事的。”
“嗯。”
“可我和仲辞一样,都觉得这不公平,我不甘心。”
“可你和仲辞不同,你认了。”
“是啊。皇恩威威……思归能去处,非是这人间。解语,仲辞明天就要走了,你要随她走吗?”
“我不走。我还有事情没办完。”
“真的吗?太好了,我还有很多问题不懂呢……”
清晨的太阳从东边的山上跳了出来,刹那间遍吹光芒,散落在人间。花渡站住,阳光拂过她的脸,在她乌黑的长发里轻轻吻住。一瞬一眼一万年,如皓月生辉。在黑暗之中突如其来的光芒滴在她消瘦的下巴,宛若神祗的眼泪。
花询看得惊艳。她一时间不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花渡。她凝噎语塞。
“你不要走……”花询突然感觉到心脏一阵阵痛,眼前忽明忽暗。那被重击心头的感觉,让花询倒吸了一口凉气。
之后,她便不知神智了。只是在她昏迷的前一刻,她看见花渡转过脸来,满目忧伤。
阴暗冰冷的洞穴里,火把烧得烈烈,风声吹进洞来,呜呜咽咽,好似有人在吹奏笙箫。岩石嶙峋突起,壁上还刻着黑色的图画,简单的线条,勾勒出神秘曲折的图案。地上被流水冲刷出来的路不是那么平坦,一铺至不可见的黑暗深渊,却峰回路转被火光照亮。这里空旷巨大,仿佛是一座古朴的宫殿,鬼斧神工,天生奇景。台阶延绵层次叠上,看不见尽头是什么。顶上刻着看不懂不明白扭曲的文字,在此处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见证了石窟的变迁。
花询凝神静听,听不到有任何的声音。为了不像上次那样,误入酆都,她决定要站在这里等着花渡。
洞中没有天光,她不能判断现在是什么时辰。花渡应该要来了。
她等了很久,站得腿都麻了,还是没能见到花渡。
花询左思右想,也觉得站在原地无济于事。上回去酆都虽然遇险,但是好歹花渡及时出现,万一她要在这里遇到危险,花渡说不定也会立刻出现来救她。想到这里,花询毫不犹疑沿着石阶拾阶而上。
往上不知道走了多久,花询鼻尖已经微微沁出香汗。她扶着墙壁,鼓了鼓气,继续走。好一会儿,她才见到了光亮。台阶突然变得拥挤,两旁的石头杂乱堆积着,她小心翼翼跳了过去,不让自己的裙摆被石头刮破。
当她站在巨石堆砌,人工开凿修建的平台上时,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空中,臂膀粗的冰冷铁链横竖勾连,纵横交接,那些铁链黯然无光,却像是沉睡着,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条,从此及彼贯穿着半层洞穴。中间有一块残破的石碑,布满了灰尘,上面贴着七张黄色的符纸,虽然年月深远,但是却没有脱落下来。石碑后面,铁锁交连之处,竟然锁着一副棺椁,高高悬在半空,沉寂无言。棺椁底下,十八队石人,十二对石兽,远远看过去,就像石人驱赶着石兽。即使花询离得再远,她也能感觉得到那些石人威严冷酷,石兽的神色狰狞可怖。
第27章神秘墓穴
她惊得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这里不止是那十八队石人和十二对石兽,在周围角落,分别有七个四人高的石门紧紧关闭,算上她这里,一共有八个石门,只是石门被打碎,散落在地上,才会变成那些乱石堆!每个石门旁都设置了庞大的军队,身披铠甲,手持军刀,身下跨着战马,面具覆盖着脸。花询感觉到这里情况似乎有些不妙,不像是那些埋藏着宝藏的山洞怪穴,怎么看,花询都觉得这里是一个墓葬之所……
她不敢轻举妄动,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什么动静,她才准备往回走。这里不能呆下去了,不说有没有危险,看到那副棺椁正常人都会觉得太晦气了,万一要是见到什么鬼怪魂魄的,她还不得吓个半死啊。
“咔咔——”
花询站住,毛骨悚然。她刚才好像听见了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咔嚓——”
她屏住气。
“解……解……解语……?”
她不敢回头去看。
“喀喀喀——”
好像铁索在移动摩擦。
花询咬着唇,缓缓转过身,却被一个黑影挡住了视线……
楚衍一大早就等着使臣出门。
与其说她醒得太早,不如说她根本是一夜未眠。
她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皇帝不可能平白无故就这样下旨包庇柳纪。哪怕那是一份伪供,也得有一个彻查真相的旨意,可皇帝却直接越过了查明真相,下旨将她许配给了有谋反嫌疑的柳元承,还将无辜的玉太守定罪。
楚衍正要出门,就看见花渡站在她门口,垂眸思索着什么。
“解语。”楚衍打起精神,对她行了一个礼。
“你要回宁王府了?”
花渡抬眸望着她,眼底波澜不兴。
“此事还要等我去见过使臣才能决定,不过是归期未定,终究还是要走的。”楚衍温婉一笑。
“嗯。”花渡颔首,说道,“我已告知你父亲,我要等事情完成才回去。”
楚衍脸上的神情一滞,她追问道:“为何解语你要一直留在花府,你一开始就说要等事情办完,可究竟是何事才滞留这么久?”
花渡不语,她神色有些不悦。
楚衍看出来了。她感觉到自己的语气失态了,忙道歉:“是仲辞多嘴了。请解语勿怪。”
“仲辞。”花渡叹道,“你太急了。急功近利者,往往都会失败的,我知道你命中有数,但是你操之过急未必是一件好事,甚至可以说,你这样失去理智地想要努力去达到你的目的,绝对对你自己不利。”
楚衍缄默。
“你父亲……”花渡一顿,转过身去,“我答应的事情一定不会失信的。”
“多谢解语。”楚衍俯身行礼。
花渡走后,楚衍匆匆忙忙去见使臣。
“郡主所来,定是要解答心中困惑。”使臣和楚衍分别落座,看茶之后,使臣才开口道。
“易大人肯为本郡主解答么?”楚衍放下茶,正色道。
“臣本就是受宁王所遣,郡主想知道什么,临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楚衍轻笑,说道:“我素来得知,名士易临安为我兄长楚伯存所重,兄长每出征,都由临安先生坐镇后方,为其所谋,可见临安先生之能。可我却不知,临安先生何时竟然为我父亲所遣?”
“郡主此言差矣。”易至笑道,“临安为宁王遣,为世子遣,不都是为人所遣么?能够达到目的就好,何必管这么多。”他话里有话,暗有所指。
楚衍一愣。没想到易至与昨夜宣旨时完全不同,她暗中怀疑,这易至恐怕不是一般人。
“好,先生请为我解惑,为何陛下所旨,与我等查办之结果,大相径庭呢?”
易至收了笑,盯着楚衍道:“宁王。”
宁王。
楚衍脸色一变,声音冷了下来:“先生何必开此玩笑。我父亲向来公正,怎么可能偏信偏听,以至被混淆真相?”
“郡主,宁王公正与否,自在郡主心中,只是,郡主不觉得,宁王这么做,才是合情合理的么?”易至不紧不慢地道,“理由很简单。柳元承是扬威将军的公子,代表着扬威将军,陛下宠信宁王,宠爱郡主,扬威将军的公子确实才貌双全,是一等才俊,身份地位都与郡主般配。若是两家姻亲结合,这不但能让陛下满意,而且还可以让宁王府地位拔高。陛下向来亲信宁王,太子势大压宁,陛下要权衡,而柳元承与郡主成婚,百里无一害,这不是正好么?”
楚衍知道这里关节,但是这些并不足以让天子直接无视了那些供词。她摇了摇头。
“郡主先不忙否认,宁王之所以求情,理由不止如此。”易至说道,“恕臣说一句不敬的话,天子必然不会允许宁王登高。东宫无过,且权甚大,一朝登天,只怕要对宁王赶尽杀绝。陛下这是在为宁王安排退路。宁王自然知道,宁王殿下与花府的亲缘已经渐渐稀薄,花君侯年迈,并没有雄心壮志,一心只想要保住自己,独善其身便是,怎么可能会沾宁王殿下的边?如果臣妄自揣测是对的,那么郡主应该担心的是,君侯已经暗地与太子结成联盟。”
楚衍大惊,手里端着的茶差点洒了。她定了定神,知道易至这些话都是对的,她不是没有想过花君侯依附了太子,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竟然被易至看穿了。她盯着易至,正要发怒,易至却又开口:“郡主难道不觉得奇怪么?”
“什么?”
“为何此次宁王求情,太子却没有阻挠,任由宁王与柳扬威联姻?”
“是因为——”楚衍眼眸一冷,她道,“因为扬威将军,其实是太子的心腹。”
“郡主果真聪明。”易至抚掌赞叹,“那么一切都很简单,太子希望柳元承能够娶了郡主,从而对宁王羞辱打击,而宁王希望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解决了花君侯的事情,一来保留花君侯的子嗣,未来的花府府主,留一份恩德,二来可以得到柳元承的支持。这其中多少角力,各方算计,但其实不过就是陛下、太子、宁王,以及这花君侯,相互掐算利益罢了。死两个人,乱一下花府,其实也没有什么,相比得到的,花君侯更希望公子晏可以好好活着,自己加官进爵。”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这些东西绝不可能是我父亲要你交代给我的。”楚衍脸色缓和了不少。
“哈哈哈哈……也许算是对郡主昨夜委屈一跪的补偿罢。”易至笑言,“我观这天下,不管是世子还是宁王,或者是太子,都远远不如郡主之决断与聪慧。”
楚衍嗤笑道:“先生是大材小用了。我父亲与兄长能得先生辅助,幸甚。”她站起来,对易至行礼,“不管先生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今日为我解惑,我甚为感激。”
“臣与郡主有缘。”易至眨了眨眼,哈哈大笑。
梦境之中。
花岸拍了拍花询的肩膀,无语道:“喂,表妹,你干嘛呢?”
花询见到是花岸,欣喜若狂道:“表姐,你怎么在这里?!”
花岸嫌弃地走到一旁去,碎碎念道:“姐姐就找个东西,花解语也真是刮地三尺,连这些破铜烂铁都不放过。”
果然见花岸跑到一堆灰尘覆盖着的石头面前,挑挑捡捡。将灰吹开,露出那些石头,原来根本不是什么石头,是精美的器物,有铜有铁,还有羊脂白玉,金银散乱。
“这些不会是陪葬品罢?”花询跟着花岸,毕竟有花岸在她比较安心一点。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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