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照一心都在她身上,小跑着跟上来:“陆清容。”
“说完了?”陆清容面目清冷,说出的话里听不出任何情绪。隔着那层薄薄的面纱,她仿佛又变回了当初那个自负又自傲的妖女。
“你若是不喜我与彩儿多亲近,当初就不该带着她来水澜城。”沈霜照左右为难,既要照顾彩儿,又要考虑陆清容的感受,她着实有些心累。
陆清容听后先是微怔,而后原本清亮的桃花眼里宛若浮着一层雾——虚无又缥缈:“听你的意思,倒是在怪我将彩儿带到这水澜城?”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的做法有些自相矛盾了。”既然讨厌她与彩儿走得太近,那当初又何必将彩儿带过来?
陆清容勾起一侧的唇角,虽是笑着可笑意并未到达眼底,她道:“怎会自相矛盾?我把彩儿带来,不过是为了讨你欢心,可如今看来,霜儿其实是个很难取悦的人。”
她不明着发怒,可态度冷静得有点异常,这令沈霜照越发地难过起来,心更是悸颤得不行。自她与陆清容互表心意后,她便任由着陆清容渗入到自己的世界里,任由自己对她的情愫发酵蔓延,再也没有束缚。她耍着无赖硬要往陆清容怀里钻,鼻尖萦绕的冷香早已成了她的定心丸:“你不需要刻意取悦我。于我而言,若是能常见到你,如现在这般无隙地抱着你,便是最大的愉悦。”
陆清容比她冷静些,也未推开她,只是说:“天亮了,你的胆子倒是越发地大了在这大门口就敢这样抱着我。若是你师父派人暗中盯着你,现在这幕恐怕马上就要传入你师父的耳里了。”
沈霜照眉间染上了一丝苦涩与纠结,她紧紧抓着陆清容的衣衫,仿佛是在为自己汲取一些勇气与决心:“师父迟早是要知道的,不过是早些与晚些的差别。”
回答她的是陆清容的沉默与骤然加快的心跳声,陆清容将她小心翼翼地推理自己的怀抱,话语清浅:“等真的知道的那天再说,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送了,你越是送我,我越是舍不得你。”沈霜照微微扬着头,眷恋与悠柔的目光如水一般从她漆如点墨的眸中流淌出来,尽数灌入了陆清容的心里,“你走吧,去忙你的事。”
“你就不好奇我在青城做些什么?”
沈霜照摇头,脸上竟浮现出幽怨的表情来:“我大概真的是神魂颠倒了,除了你,其他的事我都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关心。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若是需要我,我总是会与你并肩同行。”
“好在你还不是城主,有朝一日你若是接了你师父的位子还说出这番话,霜儿,整个水澜城恐怕都会败在你的手里。”陆清容三分玩笑七分认真地说道。
沈霜照:“我才不稀罕那城主的位子。”她若是真成了城主,又岂能再与陆清容相守?
陆清容扬唇一笑,心中只道她年少无知、过于天真。你可知,阻隔在你我间的岂止是一片沙漠、一条河流?
“我稀罕。”
沈霜照只当她是说笑,抿了抿唇便扯开了话题:“我该走了,可我们何时能再见?”
陆清容说:“子时。我若是来见你,就是这个时辰。”
沈霜照咧着嘴笑,这才转身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去。此刻,她在人前冷淡内敛的模样不见了,在陆清容面前她完全是个温软可爱的少女。她内向性格里的那点深藏着的阳光与活泼被陆清容一点点挖掘出来,同样的,陆清容阴狠冰冷性格背后的温柔与耐心也因为沈霜照的出现而显露出来。
这便是爱情带给人的一大惊喜,总能让人发现对方美好的另一面。
因为自小就长在这内城里,沈霜照对侍卫巡逻的班次与时间熟悉得很,于是她极为顺利地就回了清霜殿。
时辰尚早,按照她平常的作息,此刻还未到她起床的时候,所以清霜殿里的人也都在休息。而昨夜值班的侍女因为陆清容下的药一直昏睡在她门前,沈霜照扫了一眼侍女,然后蹑手蹑脚地开门回了自己房间。
沈霜照脱下衣裳躺下,望着头顶发呆。她伸出左手,银色小铃铛被红绳串着熨帖在手腕上,此刻再看,沈霜照觉得这东西着实可爱得很。再回首,原来陆清容三年前便将自己用这红绳拴住了。沈霜照轻轻晃了晃手腕,小铃铛的声音极为悦耳。
才分开多久,自己就开始想她了。满脑子都是陆清容,心中除她之外恐怕是谁都容不下。沈霜照想了想,又将自己脱下的衣裳抱在了怀中,凑在鼻尖嗅了嗅,上面还有陆清容的气息。如此,就这么抱着,再也不愿松手。
“城主,我还是传唤大夫吧。”侍女扶着沈婉蓉坐下,沈婉蓉扶着额,头痛欲裂。
“不必了。”沈婉蓉闭着眼睛,一脸痛苦。虽想过千万种可能,也想过沈霜照与陆清容有牵扯,可当她真的看到那张写着陆清容名字的纸时,她仍是难以承受。
沈婉蓉不由想起之前沈霜照独自一人住在这湖心岛上,某日她来岛上看霜儿,见书案上有本摊着的医书便想去翻阅,却被霜儿紧张地阻止。当时她虽然感到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如今再看,霜儿找借口不让自己看那书分明是她心虚的表现,因为里面藏着她不可告人的秘密——陆清容。
“陆清容……”沈婉蓉念着这三个字,只觉得头疼得更厉害了。
雪青担心她,试图宽慰:“城主,或许是你想多了。虽然这是霜儿的笔记,可是写这三个字兴许是她与陆清容有仇,而非是与陆清容是那种……那种关系……”
沈婉蓉摇头,她有自己的判断:“不说了,我们动身回城。”
“可是城主你的身体……”
沈婉蓉紧皱着眉,额间的梅花花钿也黯然失色:“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毕竟……口说无凭。”
☆、第75章变化
一片强烈的白光蒙在眼前,沈霜照的双眼被这光刺得难受,想睁开却不能。疲惫感不断袭来,她的呼吸声也变得越发地沉重。
“霜儿?霜儿?!”正当沈霜照深陷在梦中时,隐约听见有人在耳边唤她,她的意识这才从梦里清醒过来。
睁开眼,脱离了迷宫般的梦境,沈霜照这才好受了些,觉得整个人都解脱了。
“日头都这么高了,怎么还睡着?”床边的人温柔低语的人是沈婉蓉,她执起袖子,轻轻地拭了拭沈霜照额头上的薄汗。
沈霜照坐起身,觉得目前身边的一切都很是陌生。这一觉,睡得她恍如隔世。昨夜与陆清容“折腾”地厉害,难怪早上回来后她就睡得如此沉。
“可能近日有些乏了,所以昏睡到现在才醒。”沈霜照揉了揉眼睛,紊乱的气息归于平静,睡眼惺忪地看着沈婉蓉,声音带着睡醒后的沙哑,“师父的事办得可还顺利?”
沈婉蓉眼睫上下煽动,今早在湖心岛上的事又涌上心来,她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沈霜照,怎么也不相信她向来听话乖巧的霜儿会与陆家的人有纠缠。
“师父?”沈霜照眯了眯眼,神色有一瞬的凝住了。她是心虚的,生怕昨夜陆清容在自己身上落了什么不该有的痕迹被沈婉蓉瞧出来。
沈婉蓉眼中的波澜趋于平静,她道:“醒了就起来吧,过几日你随我出趟城,穿得庄重严肃些。”
“出城?是要去哪里?”
沈婉蓉的唇紧抿着,眉间笼罩着一层难以言喻的悲伤:“你跟着我去便是了。”
“是……”沈霜照答应,却总觉得沈婉蓉也怪怪的。穿得庄重些,是要带她去见谁吗?
幻红坐在船头,背对着陆清容不发一言。今早的事已令她难受得不想再说一句话,若是可以,她倒宁愿未见过早上那露/骨的场面。
船靠了岸,幻红率先上了岸,她见陆清容从船舱里走出来,犹豫了半天还是伸出手去陆清容。陆清容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抓着她的手也上了岸。
上岸后,陆清容走在前面,幻红沉默着跟在她身后,只是两人的距离比往常远了许多。
“你若是见到我难受得紧,觉得我恶心,这几日你就回沙海去,也省得我出现在你面前碍你的眼。”陆清容一边慢悠悠地往前走,一边说道,只留给幻红一个清冷的背影。
幻红听了心里一沉,半晌才缓过来,道:“我难受并非是厌恶小姐,只是替你担心与不值。”
陆清容突然停下了脚步,而后唇角浮着淡淡的笑意:“担心我爹吗?”
幻红皱眉,算是默认了,随后想起了什么,又愤愤不平地说:“我也担心你与那人……”她顿了顿,“小姐,你可想过你与沈霜照今后改如何继续下去?你可莫要忘了,当初是你主动要来青城,而城主给你的三月期限要看就要到了。”
“期限到了就到了,我爹若是真要追究我的错,我也只能由他去。”陆清容对此似乎并不担心,“至于我与霜儿,你未必不清楚我会怎么做。”
“小姐!”幻红这一声叫得格外语重心长,陆清容转过身,坦然地看着她。
“事到如今,你也不用再说什么了。”陆清容心中了然,“于我而言只有一条路可走;而于你而言,要么回去向我爹通风报信,要么就坚定地站在我这边。幻红,你我相识十余年,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不怪你。”
后一句说得情深意切又包含着无奈,这样态度温和的陆清容让幻红觉得陌生。不得不说,小姐爱上别人后,身上的凌厉与冷酷被磨去了不少。只是,幻红不确定这样的改变对陆清容而言究竟是好是坏。
她走上前,带着哭腔说:“只要小姐不怪我,还愿意让我留在你身边,我自然是帮着你。”今早被陆清容从房里呵斥出来后,幻红大哭了一场,不仅委屈更是害怕,害怕陆清容今后再也不理她、不再与她说一句话了。
陆清容闻言只是笑了一下,旋即转身又向前走去,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幻红拭了拭泪水,望着陆清容纤瘦又孤傲的背影心上泛起一阵心痛。小姐孤独了这么久,若是有个人能站在她身边与她并肩而行,想起来也并非是什么坏事。只是沈霜照这样的人,总感觉靠不住。
“走了。”陆清容回首,见幻红还愣在原地,便轻声唤道。
“来了。”幻红眨了眨哭得通红的眼睛,总算是止住了眼泪,快步赶上了陆清容。
路再远再坎坷,有个真心相待的人陪着总是会好些,无论那人是好友还是恋人。
沈霜照见雪青与若蝶都停住了脚步,没有要跟着她走的意思,便疑惑地问沈婉蓉:“师父,两位姐姐不与我们一同出城吗?”
沈婉蓉穿着一袭素色长衫,头上的发饰也都摘下,眉间的梅花花钿也不见了。脸上也只是略施脂米分,比起平日的明艳,今日的她整个人看起来清丽脱俗了许多。
“我们不去,霜儿一路可要好生跟着城主,莫要贪玩走丢了。”若蝶边说边微笑着将一个包袱递给沈霜照。
沈霜照接过,也没看里面是什么,又看了看沈婉蓉,师父今日看起来好严肃。她向雪青与若蝶行了行礼:“二位姐姐放心,我定好生照顾师父。”
沈婉蓉手握着那把银色剑鞘的剑,“霜儿我们走。”
沈霜照依言跟上了她。
“师父,你还没告诉我这是要去哪儿?”一路上,沈婉蓉始终无言,沈霜照跟着她憋了大半路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沈婉蓉没停下步伐,只是握着剑向前赶路。
“师父……”沈婉蓉不理她,沈霜照试探性地又叫了一声,只是她的声音明显小了下去,听起来还有些委屈。
沈婉蓉踏入草丛,低头看着脚下的路:“霜儿变了。我记得以往我带你出门,路再远,若非我主动与你说话你都是一路缄默,安静得不像话。如今我不理你,霜儿也会委屈了?”
沈霜照一怔,大概是自觉不好意思,立刻别过头红了脸,不敢再说一句。
沈婉蓉侧首看了她一眼,见她害羞成这样又觉得可爱,不禁扬了唇角笑了起来。
“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只是觉得霜儿和以前不一样了。你这样挺好的,这个年纪是该活泼些。以前的你,性子太闷了。”沈婉蓉发自内心地说,可是这种变化同时也令她忧心。
短期内,能使人的性格有了这么大的变化,无非是遭遇了巨大的变故或者是遇到了她愿意为之改变自己的人。此时,“陆清容”三个字宛若鬼魅一般纠缠着沈婉蓉,令她头痛得很。
气氛又冷下来,只听得见两人踩在草丛里发出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沈婉蓉领着沈霜照拐进了一片竹林,里面极为幽静。沈霜照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吸进了湿湿的水雾。
“师父……这是哪里?”沈霜照又问。
“这是我第一次带你来这儿,来的路你要好好记住,以后每年这个时候你都要过来。”沈婉蓉说。
沈霜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沈婉蓉带她穿过竹林:“霜儿今年十八了吧?”
“是。”
沈婉蓉笑了,只是这笑容里掺杂了太多其他的情绪:“我在你这个年纪,失了夫君,丢了孩子。明明是那么年轻的身体,心却像是老了十岁。”
“孩子?”沈霜照惊愕,师父夫君的事她有所耳闻,可是师父有孩子的事还是第一次听她提起。难道今天她们是来……
“是。她便是在这一天出生的,只是出生得不是时候,这一天也是她父亲遭人杀害的日子。”说起往事,心上愈合结痂的伤口又被撕扯开来,疼得她鲜血淋漓。
沈霜照心头泛起怜悯之心,由衷地可怜师父的孩子,也很心疼师父遭受过这样的磨难。其实很想问那孩子的下落,可是又怕师父伤心,便默默压下了刚冒出头的好奇心。
“所以有时我很羡慕你,在这个年纪不用遭受这些。”也很心疼你,在你出生后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离开亲娘这么久。
沈霜照说:“霜儿有幸遇得师父这样善良的人收留心疼,我才不至于在外漂泊风餐露宿。在这个年纪,才能活得这般自在平静。”
“应该的。”沈婉蓉轻描淡写地带过一句,眸中却是怅然。
两人走了一段路便到了一座墓前,沈婉蓉让沈霜照把若蝶给她的包袱打开。沈霜照依言打开,里面全是祭奠用的东西。果然,师父带她来是扫墓祭奠故人的。她又仔细看了看墓碑,发现墓的主人叫楚行之。这个名字……
她才想到一半,就听见沈婉蓉对她说:“你跪下。”
“嗯?”
“跪下。”沈婉蓉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命令道。
沈霜照跪下,想起楚行之应该是师父的夫君。这么多年了,师父为何在今日带她来这里?
☆、第76章巧合
沈霜照顺从地跪着,看着墓碑上的生卒年月,脑海里会去想象那是怎样一个男人,想必是能才貌双全,否则也不会让师父深爱他这么久。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又为什么让你跪下吗?”沈婉蓉的手负在身后,眉目忧伤地望着前方的墓。
“我不知。”沈霜照如实回答,“可是我知道这墓中埋葬的是师父的丈夫。”
沈婉蓉垂眸,心中不由感叹时光如梭。曾经与她相守的人已经先行躺在了墓中,而当年还在她腹中的孩子已然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最为可惜的是他们一家人直至今日才算是聚在了一起。
“不猜猜个中原因吗?”沈婉蓉说得波澜不惊。
沈霜照扬头仰视着她,两人目光交汇间是各怀心事:“墓中埋葬的是师父的夫君,我把师父当作亲娘,那墓中的人于我而言自是应该尊敬的父亲。这样想来今日我来祭拜他,也是应该的。”
沈婉蓉苦涩地笑了,一口气要叹叹不出,只是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那我为何不带你的两位师姐来?”
“这……”沈霜照蹙眉,犹疑着。
沈婉蓉心里烦躁,想到最后也觉得头疼,只道:“罢了,且不说这些。霜儿你说你把我当作你的娘亲,那你……”她迟疑着、紧张着,更是不知所措也不敢直视沈霜照,道,“那你今后可愿改口叫我一声‘娘亲’?”
沈霜照睁圆了眼睛,对师父突如其来的话感到唐突。她好半晌没反应过来,只是定定地望着沈婉蓉。
“怎么了?”沈婉蓉见她不语,失落感一下子就席卷上来了,说话的声音也低了许多,“没关系……霜儿若不愿意,师父也不勉强你,你莫要感到有压力。”
沈霜照逐渐反应过来,摇了摇头:“霜儿并非不愿意,只是感到很突然。师父待我好我自然清楚,可我……我叫不出那个称呼。活到现在霜儿从未这样叫过别人,现在更是叫不出口……”她十分抱歉地凝视着沈婉蓉,为难与别扭都清楚地写在了她脸上。
“无碍。”沈婉蓉不自然地笑了一下,以此掩盖自己低落的情绪,“哪日霜儿愿意叫了再说,不急……”
沈霜照心下突然泛起不好的预感,忧心忡忡地问:“师父……你怎么了?”
“没事。我只希望你记住今日说的话。”沈婉蓉强调,“你们三人中我最疼的是你,你心里应该清楚,以后城主之位我会传给谁。而做了城主,就要明白哪些人可深交哪些人应该保持距离,任何有违水澜城利益的事都不该做。”
她越是这样强调沈霜照就越是不安,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握成了拳。师父说的应该保持距离的人里也包括陆清容吧?可师父的想法与她显然是背道而驰的,昨夜之后,自己又如何做得到与陆清容断绝关系?
“霜儿?”
“嗯?”沈霜照回神,眉间却蒙着厚厚的愁云。
沈婉蓉无奈:“我说的话你可答应?”
“师父有道理的话,霜儿自然是听的。”沈霜照瞧了瞧她,又心事重重地低下头,想了想才愣愣地点了点头,“可是我也相信自己的判断。”
“嗯。”见她答应,沈婉蓉的心里才有了些宽慰,话语也柔和了许多,“你对行之磕三个头就起来吧,地上寒气重。”
“是。”沈霜照照做了。
“坟头的荒草你去拔一拔,墓碑也擦得干净些。”沈婉蓉说着,自己从带来的包袱里拿出酒和纸钱等祭拜品。
沈霜照毫无怨言地扫了墓,擦墓碑的时候她想起当初在沙海陆清容对她提起的有关上一辈恩怨的事。对此她知之甚少,心里难免会起好奇心,便问道:“师父,他是被赵越瑶害死的吗?”不知道如何称呼楚行之,沈霜照便用“他”指代。
闻言,沈婉蓉倒酒的手顿了一下,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说:“不光是赵越瑶。霜儿,以往我从不叫你记仇,可今日你记住——沙海的陆家,青城的赵越瑶还有凌家,这都是与你对立的仇人。行之,就是被他们害死的。”
“陆家与凌家?”沈霜照愕然,凌烟也是师父口中的“凌家”人?“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婉蓉黯然,那段回忆是她心底不能触碰的痛。仅是被不知情的沈霜照提起,她的胸口就如同被一只手紧紧扼住,泛起一阵窒息感。
“这个我以后再告诉你,总之你记住我的话便是。”沈婉蓉继续倒酒,却止不住眼角的泪无声落到了地上。
沈霜照拔去墓边的荒草,张了张口却始终说不出一句安慰师父的话。末了,她蹲下身子背对着沈婉蓉,沉默着去擦墓碑。沈霜照看着墓碑上面的字,心尖竟然也会莫名地拂过一阵痛。
回城的路上,本可以绕过人来人往的大街直接回内城去,但是沈婉蓉却主动提出要去街上走走。沈霜照倒也无所谓,一声不吭地陪着师父慢悠悠地走在街上。
“其实我知道你和梦璇经常会溜出来逛街。”沈婉蓉边走边看,说得漫不经心,“梦璇喜欢热闹并不奇怪,可是据我所知霜儿你一向喜欢清净,怎也总往街上跑?”
沈霜照一惊,既然师父知道她常与师姐从景峰苑后面翻墙出来,那是不是代表师父也知道她与陆清容曾在景峰苑幽会?
慌归慌,表面上沈霜照仍是佯装镇定,说:“梦璇师姐在内城待不住,桑榆师姐又忙,只能我陪着她出来。”
沈婉蓉:“那你就不怕被我发现受责罚?”
“怕是怕,只是比起责罚,我更害怕梦璇师姐失望。从小她就极为照顾我,我陪陪她被责罚又何妨?”这番话是出自沈霜照的真心,对她好的人她都记在心上。
“你这么讲究情义,究竟是好还是坏?”沈婉蓉在一家卖拨浪鼓的小摊前驻足,低头挑拣着有趣的小玩意儿,她的话像是问沈霜照又像是问自己。
沈霜照显然是在状况外,越想越觉得师父知道了些什么,额上的青筋凸凸地跳着,呼吸也变得不顺畅起来。可再看师父——她微笑着,一脸的温婉与和善,丝毫看不出知道实情的迹象。
“霜儿,给你。”沈霜照晃神间,就见手里多了一只拨浪鼓。
“师父,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这个。”沈霜照回神,脸上泛着红晕,有些抱怨地将拨浪鼓塞回到沈婉蓉手里。
沈婉蓉没有要接的意思,她笑笑,只道:“谁规定只有小孩子才能玩这个?你若是嫌它幼稚,扔了便是,可莫要再还给我。”话落,她率先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师父……”沈霜照很是无奈,望着手里的直皱眉。她轻轻地晃了晃手中的东西,拨浪鼓立刻发出“咚咚”的声音。可爱是可爱,只是她如今已过了玩这个的年纪了。唉……抱怨归抱怨,她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拿着拨浪鼓去追沈婉蓉了。
街上人多,仅是方才犹豫了片刻沈霜照就追不上沈婉蓉了。眼看师父就在自己几步开外,可她被层层人群阻隔着,怎么都走不到师父的身边。
“请让一让!”沈霜照奋力地想要拨开人群,但她挡在身前的人纹丝不动。
“姑娘你就莫要着急了,前边儿出了事,一时半会儿这看热闹的人还散不去哩。”身旁一位好心的大婶对沈霜照说道。
第18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