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当时你一直都没有露面，不过凭我对你的了解多半猜到你躲在某个角落。不然姬舞绝不会突然提起让我放了叶霏，除了你这般好管闲事之外，想不到还有谁和你一样喜欢无事生非。”一切似乎都在掌控之中，还顾得上说笑话的安甯语故作幽默说，“在慈恩寺碰面，你还矢口否认说没有跟踪我，如今这个谎言不攻自破了吧。没想到出了名高傲的纳兰家千金大小姐，居然为了我不惜做如此自贬身价之事。”
这回真的是跳到黄河洗不清，明明在慈恩寺相遇是意外，但纳兰梦清楚如今无论如何解释，安甯语也不会相信，谁让她之前十足一个跟踪狂。
“所以你对我的事了如指掌，而我对你却一无所知。”纳兰梦显得有点失落，毕竟正如她说一点都不了解安甯语。
“并不是我太聪明，而是你不善于隐藏。也是因为你这坦率的性格，才让我们走到了一起，所以不必要觉得伤感。”安甯语走到了纳兰梦面前，举起手轻抚她的脸颊，在她清澈的瞳孔上看到映照的自己。
纳兰梦握着安甯语的手贴在脸上，望着她细声说，“我们能一起走到这里着实不容易，而你却总有理由把我拒之门外。我只想要告诉你等你准备好了，我愿意聆听你的故事，参与你的人生。只求你给我一个走进你心里的机会，可以吗？”
“不是我想要瞒着你，但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太复杂，并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何况真相可能会招致灾祸，连累你受到不必要的伤害，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对安甯语来说让她回顾悲催的过去一点都不容易，连回忆都充溢的痛苦让她如何跟纳兰梦分享。
“有些时候可能问题很复杂，答案却很简单。我不想要逼你，但至少你要让我感觉到你的努力，一段正常的关系不应该是单方存在。你不能为了保护我不受伤害而拒绝让我了解你的人生。”
“其实是因为我害怕，我怕你知道了一切之后会离我而去。”承认怯弱是安甯语最不愿意的事，但在纳兰梦面前她总能坦然的面对。过去对她来说害怕两个字无疑是致命的弱点，她每一步都谨言慎行披盔戴甲，将所有情绪都隐藏在冰冷的外壳里，就是担心会成为别人的猎物，在残酷的现实里懂得如何掩饰才能生存下来，每一个人最后可能都会成为要你命的敌人，这些话都是娘亲的叮咛，让她有惊无险的走到了现在。
纳兰梦似乎看到了安甯语的不安，走到她面前环住了她的腰，下巴轻靠在她的肩膀上，双手则轻抚她的背温柔的说，“你所认识的纳兰梦是那么怕事的吗？”
“我知道你不怕，可是我怕。皇上之所以百般刁难你让你离开，是想要告诉我没有任何人能忤逆他的命令，即使是我也不能违背这规则。他自以为能在我的生命里随意进出，但我不想要承认他的存在。如若不是他，我爹也不会死，我也不至于在这般环境中长大。”看来安甯语将一切责难都推到了李治身上，不过似乎也没有错，当年要不是李治派人暗杀了安泰，或许后面的事也不会发生。
“你迟迟不愿意透露，原来是因为他。”这一切似乎说通了，困惑已久的迷雾散尽让纳兰梦不惊反喜，到目前为止她又迈进了安甯语一点。
“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渴望平静的生活，似乎成为了不可能的事。”以为一切会随着布天凡的死而结束，如今看来是异想天开。
“你说安老爷的死与皇上有关？”纳兰梦似乎开始理解安甯语为何闭口不谈，到底她的人生还背负多少责难，女扮男装的秘密看来似乎不在是压抑安甯语最大的问题，背负着那么多痛苦却依然屹立不倒，真是这种魅力深深地吸引着纳兰梦，“真相让你一定很难过吧。”
“最近我才知道皇上才是我亲爹，而他之所以要杀我爹始于为了保护我。可笑我连恨的机会都被人剥夺了，造成如今的局面，你让我去责怪谁？”早已分崩离析的安甯语已经泣不成声。
听到这里纳兰梦真的被吓到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对方。终于明白安甯语为何不愿意谈及这个话题，果然并非她能够承担的事。纵然如此纳兰梦紧抱着颤栗的安甯语体贴的说安慰说“上一辈子的恩怨，要知道这并不是你的错，不该让你一人来承受。”
作者有话要说：年三十，小夜在这里祝大家新年快乐，龙马精神、一马当先、马年行大运。
请大家多多支持小夜的新文（替身驸马之轮回）。
第一百一十五节
“如果没有你在我身边,或许我不能熬到现在。”似乎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安甯语的千仓百孔的心还在微弱的跳动,感受着周遭微不足道的温存。
而她的生活堪比寸草不生的沙漠，很多时候安甯语并非如外面盛传的那样无坚不摧，其实她何尝不是在苦苦中挣扎,只为了在茫茫的人海里寻找爱意。她更像是荒漠里的骆驼刺，外表矮小是为了避免过分蒸发，而内在却拥有着庞大的根系只为了泥土深处稀有的水分,即使生活艰苦也从没有放弃。
“其实所有事情都不需要你一个人担着,有些时候你可以去相信身边的人,他们可以成为你的拐杖，助你度过艰难的时刻，好比布朗还有…郡主。”
“为什么要提起她？”正当纳兰梦想要解释,安甯语堵住了她的要说的话，“以后都不要在说起这个人。”似乎更像是最后的通牒，被欺骗和背叛的安甯语并没有要打算原谅姬舞，却又无法从伤害中痊愈。纳兰梦不过想要她面对现实，仇恨和悲伤都不过是腐化心灵的毒药，即使姬舞做错了无法弥补的事，都无法改变安甯语在意她的事实。
“那你想要谈什么？”纳兰梦想要劝安甯语原谅姬舞，看来时机未到。
“皇上到底给了你什么难题？”可惜安甯语已经承受了十八年，她都活在上一代人的纠葛之中，对这一切早已深恶痛绝却摆脱不了。
眼看她有心躲避话题，纳兰梦也没有继续深聊，“他命我调查张仕磊一死的真相，如果在限定的时间里不能擒获真凶，那我就必须永远的离开你。”
“这么说你答应他了？”没想到再一次沦为赌博的筹码，明知道纳兰梦并非自愿，还是让安甯语感到不爽。
“你知道这是我唯一的选择，就算他不给我这次机会，也有其他办法让我永远的在你眼前消失。我不怕死，但不想要在丢下你一个人离去。”纳兰梦回想那日在小木屋的情景，望着安甯语坐上了姬若的马车驶离，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刺穿了皮肤握住了她跳动的心，在慢慢的从体力抽出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其实这次任命让纳兰梦着实头痛，她不像安甯语那般有自信，毕竟现在面对的可是李治，“如果这是我们最后的时间，也很想要和你更多美好的记忆。我不想要到最后别人告诉你，我离开的理由。”
“谁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虽然已经猜到，不过安甯语还是很是激动，她紧抱着怀中的纳兰梦，好像松手人就会消失。
“他可是当今的皇上。”
“即便他拥有全天下，也不能如此为所欲为。我很感激你对我的坦白，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都要和我说，不能擅自做决定，即使出发点是为了我好也不可以。没有人在可以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在肆意妄为的践踏我的人生。只要我们在一起，面对再大的问题也要一起解决，知道吗？”围绕在安甯语身边的真伪让她已经分不清何为好坏，身边的人逐一的背叛和伤害让她身心俱疲。
“嗯。”都快要哭出来的纳兰梦已经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为了能解决当前的问题，时机不对还是问，“为何他偏偏让你去查这宗命案？”
“所以不是你命布朗去暗杀张仕磊？”眼看安甯语不解的表情，纳兰梦即刻松了一口气，起初一直以为是她，到头来不过是一场误会。
“你怎么会怀疑我？”
“之前你和张仕磊有过争执，加上他死的当天布朗曾离开过皇宫，据张仕磊死亡时间相近。其实最重要的是皇上亲自让我调查此事，让我萌生不详的预感，才会将矛头指向了你。但如今看来凶手另有其人，我也放心不少。”
“你说布朗曾出过宫？就算他出去过，也未必是他所为。何况像张仕磊这种人渣，死了也是替民除害，若不是之前曾和他有过节，杀了他会隐忍怀疑，我也不会把他的狗命留到现在。”
“就算他丧尽天良，我们也无权决定他的生死。无论你有多少杀他的理由，也不能将人命视为草菅，那你跟他们又有何区别？我不想义正言辞的跟你说教，只希望你能相信律法会惩戒坏人，如果所有人都使用私刑那么天下必定大乱，百姓必定民不聊生。”纳兰梦贯彻她一直以来的思想，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坚持并试图改变安甯语杀戮解决问题的思想。
“让他们留下来才是对百姓最大的伤害，律法根本动不了那些人分毫，因为制定这些破规矩的人都是他们。你可以不赞同我的想法，但没有权利干涉我的决定。”
“杀人绝对不是唯一解决问题的方法，只会造成不良的风气，让人误以为这是正确的事。”
“我不想要和你争论这个问题，也轮不到我们去管。但我告诉你，虽然我很想要杀了张仕磊，但我真的没有让布朗去他性命。”
“那会不会是布朗领会了你的心意，私下去暗杀张仕磊？”
“你怎么就如此肯定是他呢？”自从上次布朗违背她的话去行刺姬舞，之后潜移默化的对他也失去了原有的信心，尝试说服自己要相信这并不是事实，“何况我重伤未愈，他没有任何理由去杀张仕磊？”
“或许他碰巧在京城看到了昔日和你发生争执的张仕磊，于是心生歹意一时冲动将人给杀害了也不无可能。之前我当面找他对质询问张仕磊死的当天他出宫所为何事，他闪烁其词有意要避开问题，若非不是他所为，为何要再三的隐瞒行踪？”纳兰梦是认死理的人，没有得到答案之前绝不会松手。即使布朗是安甯语身边信任的人，可能会伤及到安甯语的情感，不过为了公义和真相她还是冒着激怒安甯语的危险一探到底。
“这是你先别管，让我私下找他先谈谈。”
“参与此次调查的人还有刑部侍郎司马晟，他已经命人去张仕磊家乡打探消息，不出几日便会查到你和他之间的过节，只怕到时候不是我能够阻止。而我能做的唯有那么多，为了你还有真相，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追查行凶者。即使他可能是布朗，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布朗对我来说很重要，这你是知道的，为什么还要如此咄咄逼人？”
“我知道布朗和你不只是单纯的主仆关系，他陪伴在你的身旁守护你的成长，对你而言他更像兄长和朋友一样存在。不过只要他违背了律法，选择做错误的事情就必须付出代价，不能让情感和关系凌驾在律法之上。”纳兰梦依旧正气凛然雄辩滔滔，并没有因为安甯语和布朗关系亲密而有所退缩畏惧。
“退一万步，假如真是我命人所为，那你还会去揭发我吗？”安甯语抱着好奇的心情，她似乎已经猜到答案还是死心不息要追问到底。明知道结果会伤害自己，还是挡不住想要被纳兰梦选择的求胜心。
“我不想要回答假设性的问题。”其实纳兰梦也不知道答案，毕竟这个问题很沉重，过去她可能会毫不犹豫的回答，而现在她已经不可以置身事外。她不能想象失去安甯语的结局，但却又不能轻易改变原则，无疑对她来说选择也是一种煎熬。
“你不想要回答，我不会逼你。但我想要告诉你，如果你认定是正确的事那就去做，无须顾忌我，任何人都没有权利折断属于你的翅膀。”安甯语有感而发，她便是在满是束缚的人生中成长，清楚自由的渴望，不想要原本翱翔在蓝天下的纳兰梦为了她失去了天空。
“知道吗？你说这番话的时候特别迷人，这一刻我好像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纳兰梦凝望着安甯语的眼眸，慢慢的凑近吻住了她的双唇，甜蜜融化在彼此交织的香丁里，忘掉了所有一切的烦恼置身在仙境中。
最后安甯语抱着纳兰梦调皮的问，“难道你真的不可以透露一点，如果幕后的真凶是我，你还会坚守自己的原则，把我送进监牢吗？”
纳兰梦小皱了着眉头埋怨说，“你说了不问。”
“好，我不问。”安甯语一笑置之。
沉默了良久之后，纳兰梦哽咽的唤了一声，“语。”
“嗯？”
“永远都不要把我推至那样的境地，天下没有任何东西替代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换言之，即使在面临良心责备纳兰梦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安甯语。即使可能违背信奉的原则还有真理，不惜颠覆过去所有的东西。
“我保证绝对不会把你置身在那样两难的抉择里。”安甯语轻吻了纳兰梦的额头，暗中发誓要守护眼前这女子的纯真和率直。
作者有话要说：新的一年里，大家一定要健康快乐。
祝福的话语太多也太贫乏，我不想要在重复，希望你们会继续支持小夜。
第一百一十六节
离开了纳兰梦的房间之后，独自回寝室的安甯语立马找来了布朗,“你出宫所为何事？”虽然她答应不插手纳兰梦的调查,但不能容忍身边存在秘密。
“私事。”看来布朗并没有想要透露其中的原因。
“所以你没有去杀张仕磊？”
“没有。”
“那你为何不肯说出那天私下出宫的真相？”安甯语还是有点半信半疑。
“我的事没必要向任何人交代，包括纳兰梦和你。”布朗言语中有些清冷。
“我不是想要只问你,要知道我只是想帮你。”
“过去你从未在意,现在你也不用劳驾。告诉纳兰梦，如果有证据大可以来捉我,不要躲在你背后嚼舌头。”布朗赌气的时候有点像小孩，他明知道安甯语是关心他却故意说一些相反的话刺激对方。
“为什么要这样说？你知道她不是想要针对你,不过张仕磊死的那天你有进出皇宫的记录,她不过也是按章办事。一直以来，我将你视作亲哥哥一样,如今刑部在调查此事,而我们将成为最大的嫌疑人。如果你真的瞒着我私下了结了张仕磊，那我一定会尽全力让你全身而退。”安甯语承认一直以来有忽略布朗，可能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
“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
“我不是不想信你，而是在京城你人生路不熟，我想不到任何理由你在我重伤的时候独自一人出宫。”让安甯语不安的何止这些。
最重要的是她瞒着全天下布天凡的身世，令安甯语对布朗也产生了愧疚之情。她无法改变已经成为事实的过去，唯有尽力弥补这所有的一切。虽然布天凡并非她亲手所杀，但也是死在了李治手里，虽然她不愿意承认和李治的关系，但与生俱来的羁绊无法改变她是李治的女儿这一事实。如此一来，李治成为了布朗的杀父仇人，而她顺理成章也是布朗的敌人。
无法预计当布朗知道一切事实的反应，安甯语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死守这个秘密。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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