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颜瞥了一眼何漾没吭声,这话虽是安抚何大林的,做不得准,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次日何漾陪着夏颜去立女户,衙门里的户书惊得舌头都伸出来了:“小娘子,有县丞老爷荫蔽,岂不比你自家吃苦强得多?”
夏颜拿着盖了红戳的文书乐道:“就算我立了女户,县丞老爷也一样是我亲人呐。”
户书听了这说辞,摸了摸花白胡子摇首道:“我这个老古董,是瞧不透如今的少年人咯。”
夏颜把文书仔细折叠好,收进袖袋中,朝门口歪了歪头,示意他出去说话。
“如今我可不叫你哥哥啦,你也不能再拿出哥哥的派头压我,”夏颜站在树荫下,仰起头笑眯眯说道,“晚上去我那儿一起吃顿饭罢,咱们庆贺一下。”
“庆贺甚么?庆贺你离我越来越远了?”何漾抱起胳膊,半是玩笑道。
夏颜白了他一眼,说了句“不来就罢了”。当下扭头便走,行出丈许远了,回头一看,何漾还站在原地望着她,便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如今欢颜铺子里的小学徒,只有芝姐儿和招娣识字,其他丫头手脚虽勤快,却对识文断字没念头,夏颜提过两回,见她们都打不起精神来,也不再强求了。
招娣确实能干,自打她立了起来,夏颜便省了不少心。如今自己只管定制这一块,其余的都丢开手了。可平日里招娣既要管内务又要管采办,确实忙碌了些。
一大早就有两个小丫头拌了嘴,扯坏了一块料子,顿时吓得花容月色,纷纷跑到招娣面前互相指责。招娣眼风一扫,两人便低头不敢吱声了。
招娣点了点芝姐儿,问出了何事,芝姐儿瞧她二人一眼,又低下头绣花,一边戳针一边道:“不过是怨师傅们厚此薄彼罢了,一个多用了几颗珠子,另一个看不过去了。”
招娣听她说得这般直白,有心多瞧了一眼,另外两个丫头被说得脸上臊热,指着她尖声道:“你一个染料子插手我们缝纫房的事儿作甚,乱磕牙根也不怕闪了舌头!”
开了这个头,两人果然抱团骂了起来,芝姐儿冷冷望着她们,讽笑道:“既然在一家铺子里,做的活儿就不分高低贵贱,况且咱们是同时进来的,若真想排资论辈,那就不能只凭谁的嗓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