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微微笑道:“部署治理河道的计划是工部的事情,而具体去实施计划是都水监的事情,这次疏浚河道应该是都水监的事情,但我没看见都水监的人忙碌,却看见工部的官员在跑来跑去。”
“殿下,都水监还没有成立呢!”
“问题就在这里了,你整天忙着去做事,哪有时间考虑下一步做什么事呢?你是工部侍郎,不是都水监令,都水监还没有成立,那你就要尽快提出方案,要求内政堂成立都水监,作为工部的主官,你也有权力向内政堂推荐都水监令的人选。”
“卑职想推荐河南路水务都监张元朗出任都水监,不瞒殿下,这次治理三门峡和疏浚漕河都是张元朗制定的方案,他治水经验非常丰富,连太学都请他去上课。”
陈庆想起来了,把蔡河扩宽成为新汴河,疏通汴口,号召官府和百姓广泛在黄泛区种树,改变土壤盐碱,都是这个张元朗的功劳。
“可以!我也同意任命张元朗为都水监令,但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你这个工部侍郎打算做什么?”
吕纬已经明白了,不是自己想做什么,而是雍王殿下已经给自己准备好了答桉,他躬身道:“卑职愚钝,请殿下明示!”
陈庆澹澹道:“今天在码头上看到了那辆很容易拆卸的搬运车,我心里就在想,这么好的车辆为什么不立刻推广到天下各地去?但谁来推广呢?其实应该是工部,如果指望百姓自发的推广,那起码要一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而官府推广,两三年就推广开了,所以我觉得推广新技术,就是工部的一件非常重要任务。”
陈庆负手走了两步又道:“其实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恢复从前的繁荣,恢复人口,每个部门要做的事情都很多,工部也不例外,就拿治理三门峡来说,我们治理三门峡的目的是什么?就是要更安全通过更多、更大的船只,提高运输能力。
那么问题来了,我们能不能继续利用大型铁火雷炸三门峡中的石岛,让黄河水道变得更宽,水流更平缓?能够通过万石大船,再延伸一步,能不能让万石海船直接抵达京兆?
问题又来了,万石海船数量太少怎么办?我们要造更多的海船,更结实、更便宜的大船,工匠从哪里来?原料从哪里来?更好的技术从哪里来?这些都是工部必须考虑的事情。
举个例子,现在太学器械班正分成几个组研制蒸汽机,一旦成功,我们就能造十万石、二十万石的大船,坐船几天就能抵达扬州,工部有没有关注太学这个项目?
刚才讲黄河,那长江呢?我们利用丹水把水运从襄阳延伸了商洛县,那能不能再把水运继续向北延伸百里,河渠修建到终南山脚下,然后另外一边也修一条运河,连通京兆,然后在终南山南北两端各修一座中转仓库群,实际上的陆路就只剩下穿过终南山这一段了,这样运输能力也会大大加强。”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陈庆笑道:“我这一会儿就想到这么多事情要做,你却觉得茫然,这可不是一个合格的工部侍郎。”
吕纬满脸惭愧,起身行一礼道:“殿下一番话,让卑职茅塞顿开!”
“你回去召集工部官员们议事,把我今天说的话告诉大家,最后还有一句话要告诉所有人,工具是人手的延长,车船是人腿的延长,工部要做的事情,就是怎么把人手和人腿延伸得更长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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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庆给吕纬好好上了一课,吕纬是工部的主官,而工部职责是做计划,部署各种大项目,要求推广各种新技术,简单说,工部就是一个调度者,负责配置资源,安排项目,做长远计划,如果连工部主官都混混沌沌,思路不清晰,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那最终什么事都做不成。
吕纬办事能力更强,这一点不容置疑,但陈庆对他的要求更高,要他成为一个思考者、规划者,要具有长远的目光,具有更高层次的思路。
显然,吕纬暂时还不够格,如果半年后,吕纬还是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还没有真正理会自己的意图,那工部侍郎就要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