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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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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被自己翻得凌乱的抽屉,虚弱地问:“为什么都是精神类药物。”

满满一抽屉,全是精神类的药物。

自他戒毒至今,从未中断过此类药物的服用,他内心恐惧医院,生怕检查出自己的大脑神经被药物损坏。

药物能医人的病,同时带来无尽的伤害,可怜的人类不论做什么都要付出代价。

“不过是习惯,同其他人喝水吃饭一样。”

他敷衍回答,顺手摸了把顾返额头。还好温度不高,他问:“还能睡得着吗?”

“给我两片安眠药。”

“安眠药有副作用,而且你在发低烧,不能随便用药。”

她不过只有今天吃两片,那点副作用其实对她微乎其微。贺峥打电话给医生,咨询情况,得到医生建议,便去给她热牛奶。

在他去热牛奶的期间,顾返便卧在他床上蜷缩着身体睡着。

贺峥端来牛奶,她睡眠中的呼吸频率已经稳定,他将牛奶放在床头。暖黄色的床头灯照在她脸上,仍是无暇,仍是天真。

他伸出手,离她脸颊不过咫尺,还是颤抖着收回来。

他不喜欢浪费,于是自己喝掉那杯牛奶。原来牛奶并不似他想象中的那样甜,只有淡淡的乳香。他过去也只会每天为她睡前同起床热一杯牛奶,而自己未饮过。

他关上床头灯,房间里只余城市的月光照进来,驱散黑暗,令他看得见顾返。

欠她那一句“对不起”如鲠在喉,他知道说也没用,现在的顾返已经不需要那一句道歉。

精神创伤,兄妹关系,抚养权,这些都不能构成伤害她的资格。

月光洒在她身上,神圣如献祭品。

贺峥再次伸出手想去触碰她,却在碰到她头发时就收回了手。正好这时顾返又因头疼醒过来,她只看得见朦胧一片黑暗,其它什么都没有。

“哥,牛奶呢?”

“已经凉掉,我再去热一杯给你。”

他起身要走,顾返拉住他的胳膊,她留住他。

黑暗里,又是一个背对着一个,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姿态、什么样的神情。

“你陪我。”

自从嘉盛独立以后,很久没人陪她入睡。

她惧怕黑暗,惧怕封闭,当年在巴黎,她同贺因居住的古堡,华丽的日暮落下,黑夜阴森,她本来就怕黑暗同密闭,又怀着嘉盛,要么无法入睡,只要入睡必有噩梦。

那时贺因刚流产掉,她抑郁严重,更看顾返不顺眼,两人经常在夜里相互发神经——顾返竟在这样环境下安眠。

后来嘉盛出生、嘉盛长大,贺因的病情已经不能够被控制,她怕贺因做傻事,夜里回去再晚都要守在贺因身旁。

她可以为了嘉盛而不怕黑暗,可是嘉盛如今有了“舅舅”,有了保姆,有了外公,成为一个独立的儿童,他再也不会时时刻刻需要自己。

噩梦哪有那样容易被攻克,她以为那些阴影已经远离自己,可当她独自的时候,它们又再次返航,向她而来。

于是贺峥陪伴她,谁也不说话,幸好他们曾经身体亲密无间,认得彼此的呼吸

路上逢雨,敬安琪难得迟到一回。助理帮她拿走外套,说:“贺先生今天仍是准点到。”

她进到催眠室里,贺峥在沙发上等待。

她问:“今天下这么大雨,你还是准点到,我怀疑你有强迫症。”

“同人谈生意,守时最重要,职业习惯而已。”

“看来你在讲冷笑话,今天心情不错?”

敬安琪有关注新闻,也有听家人说,因最近西屿的地权纠纷,大量投资商都从西屿撤资,转投贺峥建设的几座岛,贺峥闷声发大财,所有收益都由他独占。

他的事业应当是又上一层楼,心情好也是理所应当。

良好的心态有助于催眠治疗,敬安琪被大雨影响的心情也逐渐恢复。

“阿峥,今天我们要假设另外一种人生,你认为幸福的人生。这听起来也许有些扯,但是它有助于你明确自己的欲望,只有这样,你才能够调节好现状。你准备好了吗?”

贺峥闭上眼的那一刻,便已经开始催眠。

敬安琪说:“今天西屿在过新年,每家每户都很快乐,很幸福,你家中也是。你现在正站在家里的正中央,现在是下午四时,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要去做什么?”

“我是李春生,现在要去给阿爸买烟。”

他说出李春生的名字那一瞬,敬安琪受到震撼。

她明明知道贺峥信任她,才请她做主治医师,但从情理上讲,她是一个对他怀有感情的女人。

假设疗法相当于为他造一个梦,在梦里,他能够依据现实而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

贺峥想要的人生,甚至是连他自己都没有的。

“你出门了,对了,今天天气怎么样?”

“天很蓝,不过太阳也很毒。”

“好现在你到达了烟草店,你有充裕的纸币,可以选你要买的烟。”

贺峥说出一个香烟品牌名,那是他阿爸生前最爱抽的烟。

“阿爸阿妈要一个小时后才回家,现在你要去哪里?”

“我要回家,阿因自己在家等等,我可以进入邻居家吗?”

“你去找他们有事吗?”

“嗯,今天她阿哥不在家,我想接她去家里吃年夜饭。”

敬安琪不便直问“她是谁”。

他却主动倾诉:“她没有父母,同哥哥住,她哥哥对她并不好,甚至从未当她是妹妹。”

“可以告诉我她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吗?”

“她很善良。不过别人都欺负她,她只能装作很凶。每次她哥哥欺负她,她其实都很怕,却总是装作无所谓。我要去救她了,至少今天,我希望一年里至少有一天,她可以不用再伪装,也许就是今天。”

“你可以去接她的,你做的很好。”

“不行,她家的门被铁链锁住,我打不开。”

“还有别的通道吗?或许你可以找窗户进去,带她离开。”

“她家住别墅,楼层并不高。我可以爬窗户进去。”

“这不是个好的行为,可如果你愿意带她走,我可以允许你进去。”

敬安琪说完,贺峥并没有回应。与漫长的沉默一起到来的,是他容色的震惊,他肌肉抽搐,如在忍受巨大的压力。

“李春生,你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她还有钢琴”他停顿了很久,“她哥哥也在。”

“那个禽兽正在侵犯她。”

“她哥哥离开了她趴在钢琴上哭,我想进去救她,可是窗户从里面封锁,我进不去我可以拿砖头砸掉窗户带她出去我成功了,我从窗户趴了进去,但是我不敢靠近她,我怕她受惊吓,只敢在很远的地方看着她。不过,她可真漂亮,像教堂里的天使,如果她在我身边,我也会忍不住欺负她。她发现我了她又变成冷漠的样子,我想告诉她我不是她哥哥,我是来救她的,可不知道怎么开口。”

敬安琪是一名专业的心理医生,通过贺峥在催眠过程中的叙事,她已足够构建出他的潜意识

同时,她也仅仅是个爱慕她的女人。

人谁能无私欲?她用温和的声音诱导:“看来她不欢迎你,也许,她不愿意同你过新年。你还是在她哥哥回来之前,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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