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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华录[GL]_分节阅读_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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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谓“为尊者讳”,杨谨多少能懂得些字面意思,但若说深入的,还有什么规矩与讲究,她既非世家子弟,又从没接受过正统的书塾教育,到哪里知道去?

她原本一腔火热,幻想着她人生的第一场爱情,却不料女庄主无意之中,搂头盖脑又泼了一盆冷水,将她心中的火焰瞬间熄个彻底。

“嗯……我生下来就没爹娘,也没读过书,不懂得那些规矩。”杨谨凉冰冰地丢下这句话,第一次没顾忌石寒的心情,迈步入亭,径自在一张坐席上坐下,扯过腰间的小锡酒壶,旋开了壶口。

她闷头猛灌了一口酒,心头的滞闷没觉得好受,反倒更憋得慌了。

什么愿得一心人,什么美好的回忆,终归是她太天真,浑忘了她与她本就不是一路人!

她是天之骄女,是昔日的公主,什么“天潢贵胄”,什么“幼承庭训”,什么“知上都是这么写的。

她是高高在上的,而我又算什么?

一个没爹没娘,游荡江湖的野孩子!

书上说“少而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为人生之三大不幸,可反观自己呢?爹娘都没见过,又凭什么去高攀她?

杨谨越想越觉得难过,曾经被她当做自我激励上进的事实,如今却成了她自卑的源头。

她攥着酒壶,又狠狠地灌了一大口。于是,悲哀地发现,她一度引以为傲的理智和克制,在这个人的面前,通通都去见鬼了。

石寒不知何时坐在了她旁边的坐席上,静静地看着她一口接一口地猛灌酒,却什么都没说,更没有阻拦。

然而,女庄主的目光,却是复杂的。如果杨谨此刻能够认真地读一读那深邃的目光,或许能够读到更多的内容。

杨谨又灌了一口酒,辛辣的酒液划过喉咙,没有醇香,只有辣喉。她倔强地不许自己再掉泪,她觉得那样很没出息,更显得幼稚可笑,于是生生和着酒液,把泪水一起吞了下去。

她甚至怀疑,因为那苦涩的泪水的存在,往日里柔绵醇香的酒液只剩下了辛与辣。

她喝得急,几口就喝尽了酒壶中的秋露白。

她把空酒壶放在一旁,窘迫地垂下脑袋,“让你见笑了……”

她自知方才失态。

“我不会笑你。”石寒仍然很平静。只是在杨谨没有看到的地方,她的眼中有难掩的心疼跳过。

“谨儿,我不知道我的话触动了你的什么心事……”石寒幽幽地说着,素手拎过一小坛葡萄酒,撤去封口,也不用杯,就着那只小酒坛,痛饮了一大口。

“谁都有痛苦,都曾有过一些不那么美好的记忆……”她自顾自说着,右手的中指随意地擦过唇角,揩去了那里的一抹残酒。

葡萄酒是榴红色的,石寒的肌肤是瓷白的,唇是粉红的。红与白,本就是对比鲜明的颜色,当那根修长嫩白的手指指尖触到那唇边的一抹榴红的时候,杨谨忽略了她正在说的话,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天地间,只有那红与白,充塞。以及,她自己的,如鼓的心跳,咚,咚,咚……

“……所以,你的痛苦,我代替不了,我的,你也代替不了,”石寒说着,又痛饮了一大口葡萄酒,咽下。

她的双眼盯着杨谨漆亮如星的眸子,有些迷离,更多的,是清明与倔强:“谨儿,想过得好吗?”

杨谨微微动容。

“那就学着坚强,学着成为一个强大的人。”石寒的双瞳聚焦在杨谨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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