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中院中商讨着朝中局势,竟然渐渐地有了些心心相惜的念头,很快的就成了朋友。
叶长笙一个人在房中发闷,他听得懂任翔的所有意思,他怕的是万一这东西有个差池怎么办,可是他自己送回去的话又耽误时间,只能两头为难。
等楚留香打开房门走进来的时候,他还在想这件事。
已经答应了任翔要保守这个秘密,楚留香现如今的心思又变了,无论长笙以后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会不会怪他,他都要这么做,没有什么比他的性命更重要。
“还在想?”他走过去坐下来,看长笙愁眉苦脸的样子笑道。
“嗯,楚大哥你说我应该怎么决定呢?”叶长笙十分的信任他,所以干脆也就直接问了。
被他用这样全然信任的眼神看着,楚留香有些愧疚于自己要骗他,只能勉强自己定下心神来:“我觉得任大人说的不错,你应该听他的。”
“你也这么认为的?”叶长笙闷闷的说,“可是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
“你该信任任大人,就像你信任我一样。”楚留香开导他,“叶丞相都说可以相信他,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我没有不相信任哥哥。”叶长笙不满。
楚留香摇头:“你看看这一路上走过来,我就是再把你照顾的仔细,也还是三五不时的小病一场是不是?楚大哥每夜睡觉都不能睡得沉,就怕你又蹬被子着凉,吃饭还挑食又不肯吃这个那个的,你自己说说是不是耽误时间?”
叶长笙被他说得有些羞愧,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我、我……”
楚留香张开手臂把人抱到怀里:“我说这么多不是为了让你觉得惭愧的,长笙,楚大哥希望你更注意自己的身体,去京城的路太远了,我怕你生病。”
他的声音太温柔,叶长笙红了脸:“那、那我就让任哥哥去送信。”
“好,长笙真乖。”楚留香在他额头亲了亲,“你现在回去也是分你爹的心思,等到密诏颁布昭告天下局势稳定了,楚大哥就带着你风风光光的回家,好不好?”
叶长笙从他怀里趴起来,盯着楚留香的眼睛看,愣愣的回答:“好。”
楚留香唇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然后微微的低下头,对着那张好看肉嘟嘟的嘴巴就啃了下去:“这是奖励。”
☆、第45章四十五
四十五
有了楚留香的劝话,那封密诏最终还是让任翔差人送到京城去了,当然有没有真的送出去只有任翔自己知道。
本该跟着一起回去的叶长笙本人却因为身体的原因被楚留香留在了云锦城,非要让他把身子养好了再走。
“别再看了,任兄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把东西送到的。你实在不用这样担心。”楚留香看叶长笙伸着脑袋望密探远走的方向,好笑的安抚他,“再说你这样总是盯着,也看不出什么来。”
叶长笙回过头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脸,“没有啦,我要是不这样看着,总觉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的。”
楚留香把他拉进屋子里宽慰他:“反正东西已经送出去了,以后的事情就不需要你去担心了,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多休息。等这阵子过了,我带你去遍访名医,我的朋友很多,他们也许可以介绍一些很有用的大夫给我,我要把你的身体好好的调养才行。”
“我的身体真的能治好吗?”叶长笙有些不确信,“连太医都说我……”
“别乱想,楚大哥说有办法就是有办法。”楚留香打断了他的话,不让他把接下来的那些不吉利的话说出来,尽管他自己比叶长笙还要担心害怕这个结果。
“哦……”叶长笙明白他的担忧,懂事的点头不说话了。
他扭头看向房中墙壁上挂着的那把剑,惆怅的说:“要是天甲大哥还在就好了,我把密诏送到京城去了,他一定很高兴的。”
“天甲为人豁达,只要你好好地,他九泉之下若能得知,一定会很欣慰的。”楚留香环臂抱着他轻声说。
叶长笙轻轻点头,依然直直的看着那把剑,良久才抬手揉揉发红的眼眶,这么多天过来了,他是真的很想念天甲的,有时候做梦还会梦到天甲到这里来找他。
要是他还在就好了。
千里之外的云锦城外宅子里一片宁静安逸,京城的局势却是一天一变。
叶丞相最终还是没能见到皇上一面,伺候的太监说是圣上龙体抱恙实在无心见人,面无表情语气不太客气的让他回去。叶丞相也是个脾气倔强的听说皇上不见自己,当真就直直的跪在了大殿外头,高声求见皇上,并表示了如果皇上不见他就决心要跪死在门外的决心。
自家父亲都已经明确表态了,作为人字也同样作为臣子的叶清流也一直陪着跪在一起。这时候的天气已经渐入初冬了,大殿外头的青石板比这天气还要冷上几分,长时间的跪着只会让人觉得寒气逼人骨头冰冷,然而这两个人却一言不发直挺挺的跪着,似乎真的要一跪不起。
有了这两个人做表率,其他的一些拥护太子的忠臣也都跟着跪在外头,没一会儿就跪了呼啦啦一票人,他们企图通过这样的方式逼迫皇上见他们一面。
外头的动静闹得不算小,然而殿内寝宫里龙床上躺着的那位白发苍苍的老皇帝却依然沉稳酣睡,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三殿下,外头这些?”在一边伺候着的大看着外面这样的声势,心里格外的心虚胆怯,只好为难的俯首询问坐在桌边正惬意独酌的三皇子柳非,想要请示他的意思。
柳非拿着酒杯正品酒呢,闻言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挑唇笑道:“怎么了?他们爱跪就让他们跪着好了,反正是父皇自己不愿意见他们,我能有什么法子。”
“瞧你这吓破胆子的鼠样,没出息的东西。”
“是是,小的原本就是个怂包,殿下见笑了,皇上确实不大容易见人。”大太监陪笑,“只是这些可都是朝廷的肱股之臣,就这样在外头,传出去对您的名声不太好吧?”
柳非看着自己手里装着美酒的白瓷杯,笑得一脸邪气:“本王都没说话,你担心什么。那帮老东西要是真的跪死那就去死好了,这些脑子都钝了的倔驴们,死了倒也干净,省的给我添心烦的事情。”
大太监频频点头,偷眼看了一下三皇子,有些犹豫的说:“可是,可是这里头可是有叶家的一派的。叶丞相在民间名声响亮受人敬仰,假若他有个三长两短的,天下人怕是要嚼舌根子了。”
柳非倒是一点也不在乎外头人嚼什么舌根子,照他的想法,不听话的人杀了就是了。他只是想起叶长笙那张漂亮的小脸,那时候在父皇七十大寿的筵席上惊鸿一瞥的意中人,心里微微的有些动容。叶尘远这老家伙死不足惜,他总是跟自己作对,但是他要是真的被自己弄死了,只怕那小东西知道了怕是要跟自己拼命了。
美人在在都还没到手呢,那老东西倒是可以利用一下,那孩子向来性子软,想来自己随便哄骗一下就能得手的。
想到这里,柳非才懒洋洋的开口说:“既然这样,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把叶丞相给劝回去,他若是还要跪着,给我多派几个人给抬回家里去别让他出来,都给我仔细的伺候好了,将来说不准这位就是国舅了。”柳非斜了他一眼,心情还算不错。
大太监知道这位主子阴晴不定的性子,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急忙磕头弯腰退了出去照办了。
柳非志得意满的喝完酒杯里最后一口酒,这才慢悠悠的站起身来向床边走去。他斜靠在床头站着低头看着床上那闭着眼睛沉睡垂垂老矣的老头半晌,才有些得意的轻笑:“如何?你这老头自小就不信任我,说是宁死也不愿意把这江山交给我,那又怎么样呢,如今我还不是一样靠着自己的本事拿到了?”
“呵呵,别说是你,就连你一直器重青睐的大哥如今也在我的掌控之下有如过街老鼠一般苟且的活着?等着瞧吧,这天下迟早也还是我的。”
“父皇,你老了,可以安心的去了。”
柳非说完这些就哈哈大笑起来,语气满是胜券在握的自得,他背着手优哉游哉的踱步出了这死寂一般的寝宫。
半个月后
三皇子柳非向天下昭告了老皇帝驾崩的消息,并拿出了先皇留下来的遗诏,遵从了圣上的旨意登上皇位,成为了新皇。
此事一出朝堂一片哗然,以叶丞相为首的老臣们痛哭在地,为突然就逝去的先帝哀哭。
而柳非则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些老臣们,好像他们哭的越大声,他的心里也就越舒坦。虽然很多人一直反对头啊,对他能够坐上帝王之位表达了不满和质疑,但是他依然还是黄袍加身坐上了九五之尊的宝座,将全部的非议抛在了身后。
他上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屠杀。
朝堂之上,但凡是对他稍有微词或者惹他不快的大臣们,不管是几品何级的,全部都被摘掉乌纱帽打入大牢,有的甚至当场就被乱棍打死。这些社稷江山的功臣们死的死残的残,有的甚至还被诛了九族。
叶家也没能逃过此劫。
因为私自藏匿犯了谋逆之大罪本该被抄斩的太子一族,新皇震怒至极,将前太子定位通缉犯全国缉拿,并抄了叶家所有的族人打入死牢等候发落,除非他们能交出太子的下落将功补过。
曾经庄严正大光明的宝殿上被新皇的手染上了一片红,每天都会有人被就地打死,地上和盘龙柱上也被贱的满是鲜血,打扫的太监宫女们每日都要仔细清洗,却依然不能完全洗去那上面的脏污。
一时间,朝堂之上人人自危战战兢兢,谁都不敢再多说一个字,生怕下一个被屠尽全族的人就是自己。
三皇子登基的消息也很快就传到了云锦城。
任翔脸色凝重的看着手里的这封八百里加急密件,待看完了全部的内容之后,他愤怒的掀翻了手边的桌子骂道:“混账!”
“任哥哥,你怎么了?”叶长笙原本高兴的一踏进任翔的书房就被他铁青的脸色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任翔抬头一见是他,惊得立刻把手里的信件放下站起来,“长笙你、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在家里好好地待着吗?”
“我无聊啊,所以就让楚大哥带着我来找你和小嫂子说话。”叶长笙弯腰想要把任翔掀翻的桌子摆正,却被他制止了:“你若是无聊,我就去派人弄些有趣的志异给你看看,你何必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
“任哥哥不喜欢我来吗?”叶长笙有些不解的看他,“我看你好像特别不高兴。”
任翔怕他再往前来会看到书桌上的那封要命的信件,所以装作不经意的拿出自己别的文件盖在了那封信上,假笑着说:“怎么会呢,任哥哥这是担心你身体,来回跑怕你生病。”
“这点路还不至于让我生病,你太大惊小怪了。”叶长笙笑起来。
楚留香看出了任翔强装平静下的慌乱,他有心要支开他,扭头对叶长笙说:“你刚才路上不是还跟我说喜欢和你的小嫂子说话吗,快些去吧,正好我也和仁兄有些话要说,待会儿去找你。”
☆、第46章四十六
四十六
叶长笙被成功的哄走了,楚留香干脆找个位子坐下来,随口问道:“任兄,可是京城又那边有了什么动静?”
任翔没有说话,只是脸色阴郁的把刚才自己看的那封信递过去,“楚兄还是自己看吧。”
楚留香接过信纸一目十行,看完后脸色也变了:“三皇子已经登基了?这么快?!”
“哼,他的动作当然要快,一直被软禁着的太子如今突然不见了人影,他这种小人自然担心他反扑回来。”任翔冷声说,语气里满是对他的不屑,他们这样的人堆使用卑鄙手段上位的三殿下一直都是看不上的。
“那叶家……”楚留香犹豫的看过去,终究没有把剩下来的话说出来,他知道什么叫秦巢之下安有完卵。
“叶家倒了。”
任翔沉重的说完这句话,楚留香不吭声了。
两个人对坐着静默了一会儿,任翔才又说道:“虽然叶家如今看着是倒了,但是也不算全完了,至少清岚还在西北大营,他手里的兵权还是让柳非忌惮的,有这个做威慑,他也不敢随便对老师他们下手的。只要清岚的兵权还握在手里,太子也还平安无事的活着,我们就还有翻盘的机会,我相信老师一定早就预料到今天的局面,说不准也还留了后手的。”
任翔分析道,“只是,在眼下的局面尚未完全稳定下来的时候,你千万要瞒住长笙,这件事万万不能让他知晓,我担心他会做什么冲动的事情。”任翔叮嘱他。
“这个自然。”楚留香点头,“这样的大事我自有分寸,长笙就交给我。倒是任兄你,只要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力而为。”
“好,多谢楚兄愿意鼎力相助。”任翔对着他深深地作揖。
“任兄不必如此客气,楚某好歹也算是这天下的一份子,尽些自己的力也是应该的。”楚留香说道,“便是为了长笙,我也是要这样做的。”
中午的时候,楚留香带着叶长笙在任翔家里蹭了一顿饭后才离开。叶长笙被楚留香用厚披风包着坐在他怀里骑在马上,一路上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一样一直不开口说话,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楚大哥,你和任哥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叶长笙思量了半路才张嘴问道。
“怎么了?”楚留香原本以为他是犯困,所以牵着乌云的缰绳让它慢慢的走在回去的路上,听到他的话之后反问道。
叶长笙轻轻地皱起眉:“我觉得,你们两个好像有什么秘密不告诉我。”
楚留香苦笑,这孩子怎么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却又敏感起来了。想着任翔的嘱咐,他把人往怀里带了带骗他:“没有,我和任兄没有什么秘密瞒着你,我和他是有别的事情要说。”
“真的你?那是什么?”叶长笙仰头看他,决心打破砂锅问到底。
楚留香低头看他,突然低头在他嘴巴上亲了一下,跟他开玩笑:“我还能跟他说什么?我在和他商量要他把小长笙送给我呢。”
最近他总是这样跟自己说一些暧昧奇怪的话,迟钝有如叶长笙也渐渐地明白了他对自己的想法,第一次知道情情爱爱这种事情的叶长笙心里也开始害羞起来。
虽然他目前还不知道自己对他是不是有同样的感情,但是他知道自己很喜欢楚大哥,也喜欢跟楚大哥在一起。
看叶长笙红了脸,楚留香便知道他明白自己的心思了,索性也不再一直暗示,干脆把话说开:“长笙,楚大哥以后对你会一直很好的,你别怕。”
“知、知道了。”叶长笙点头,脸更红了。
终于成功转移了注意力,楚留香松了口气,但是他的心里却也开始担忧起来,他知道像这样的事情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他到底要如何做才能最大限度的不伤害到他。
楚留香怀着这样的心思回了叶长笙的宅子。
他有预感,事情只会越来越糟糕。
京城的地牢中——
天甲被关在了最里面的一间牢房里,因为他始终没有说出小少爷的下落惹得上面的人不痛快,所以受了些皮肉之苦。只是最近上头局势动荡,所有人好似把他这个不足为重的小人物给忘记了,这几天都没有狱卒过来提审他了。
不过他倒是留意到这地牢一下子被关了不少人进来,虽然他的内里被封住了,但是习武之人的警觉还在,他能感觉到最近牢房附近的动荡。
他没想到的是,在距离他不远的另一间牢房里,叶家一家老小都被关在里头。
☆、第47章四十七
四十六
“爹,你快坐到这边来,那头对着风口有些冷,还是这儿暖和些。”叶清流和他爹两个人被单独的关在了一起,他好不容易才在这狭窄的牢房里寻了一块还算干净地方,然后就把叶丞相扶了过来坐好。
叶丞相前阵子因为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跪的久了,生了一场大病,身子还没有完全的好就被举家丢尽了牢房里,所以他在这更加阴森寒冷的地牢里就格外的难捱了,叶清流十分担心他的身体能不能撑得住,只能尽自己所能让他舒服一点。
“我没事,咳咳……也不知道你奶奶和你母亲那边如何了,都是些妇道人家,身子本就弱,还有你大嫂都快临盆了,平白无故的就跟着咱们爷俩遭了这份罪。”叶丞相有些后悔,“早知道那时候无论如何都该送她们跟着长笙一起走的。”
“这不是爹的错,那个时候即便是送她们离开,我想奶奶和娘亲也是绝不愿意的。”叶清流安慰他。
“不过,这次终究还是我们算漏了一步,没想到他已经毒到连自己的父亲都要加害的地步了。”叶清流始终不信皇上的突然暴毙这件事,他们直到皇上病逝都没能见到他一面,要说这中间三皇子没有动手脚都说不通。
叶丞相开口想说什么,张嘴却又是一阵猛咳,“罢了,如今都成了阶下囚,说什么都有些晚了。我如今只愿你大哥和太子那边一切顺利,第二就是长笙那头能平安了。”
叶清流点头,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他披好:“大哥行事从来稳重,一定能把太子护好的,爹请放心。只是,大哥虽然手握重兵,但若他贸然起兵的话终究没有正当的理由的,即便他起兵把三皇子赶下皇位,太子这个君位坐的终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这骂名是要背着千秋万代了。”
叶丞相又是一声长叹。
“至于小五那边,任翔只能瞒一时算是一时吧,总好过跟着咱们这样蹲大牢。”叶清流低垂眼脸,脸上满是愧疚:“小五那么乖,以后应该也不会怪我们的。”
父子两个商谈看一会后就相对无言,半柱香后原本静谧的气氛突然就被闯进来的狱卒打断了。
那几人粗鲁扯着嗓子对着两个人说:“奉新皇的命令,押这个犯人前去刑房审问!”他伸手一指叶丞相说道,然后立刻就有人前来要拖人。
叶清流忙把他爹护在身后,“你们真是好大胆子,这可是一国丞相!”
那狱卒听到这句话冷笑一声:“如今也不是什么丞相了!到了咱们这见不了光的地牢,管你是皇亲国戚还是高官富贵,兄弟们一样大刑伺候!”
见他们真的要动手拉扯,叶清流只能死死地护着他爹喊道:“你们要审问就带我去,丞相年岁已高经不得折腾!况且世事无常,须知风水轮流转,假以时日我们叶家又起来了,诸位还得为自己留个退路!”
为首的那狱卒大汉才不管这些,伸手还想上来扯,倒是他身后那个瘦削高个的小卒听了他的话沉思了片刻,伸手拉住了他,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耳语了一番。那大汉听后略一思量才大手一挥,改拉着叶清流出去了。
“清流!”叶丞相见他们要带走自己的儿子,奋不顾身的想要阻止他们,但是他根本不是这些身强体壮的狱卒的对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第二个儿子被拖了出去。
叶清流被他们强行拖进了另一间审讯室里,墙上挂了一排的刑具,扑面而来的满是铁锈一般的血腥味,想来这里曾经审讯过不少人。
他的面前还站了好几个狱卒。对于叶清流这样身份地位的人来说,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来刑讯室,他虽然心里有些惴惴,面上却一派淡然。
那几个狱卒见他一个文弱的贵公子,在面对这些足以让一个成年壮汉吓破胆的刑具却依然保持镇定自若的翩翩风度的时候,很是对他刮目相看了一会儿,又见他生的极好,一时间当真有些不忍下手了。
不过他们毕竟吃的是皇粮,上头不满意了他们也是随时都要掉脑袋的,因此皇上的吩咐他们还是要遵从的。
所以他们公事公办的从墙上取下了一个赤金莽鞭,开始审问这个贵公子。
只半个时辰多,叶清流全身上下就没有干净的地了,全身都被鞭子抽的鲜血淋漓。
他当然一个字都没有说。
一直抽打他的那个狱卒手都抽的有些酸了,他记着上头吩咐的不能打死人的旨意,见时辰差不多了也没问出什么东西来,就把人挥挥手让扔回去了。不过他们没把他送回之前的牢房,而是把他丢在了关押另一个囚犯的房间。
天甲冷眼看着原本只有自己的地盘被扔进了一个血人,面无表情的听着那些狱卒们骂骂咧咧的重新又关上了铁门,一言不发。他全身都被铁链锁着行动不便,于是只一动不动的冷眼瞧着那血人自己在地上蠕动蹭的满地都是血,并没有出声去询问一二,更加没有同情怜悯这个家伙。
要知道,对他这种活在阴影和杀戮里的暗卫来说,他所剩无几的温柔都留给那个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小少爷了。
叶清流被丢在了冷冰冰的地上,只觉得满眼都是一片血红,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在被那赤金莽鞭抽打的时候,他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皮肉被打到绽开的声音,但是每次痛呼即将冲出口的时候又被他生生的憋住咽了下去。
他怕自己的惨叫声传出去,让同样被关在这牢房里的爹娘奶奶,还有怀孕即将生育的嫂嫂听见,平白的让他们担惊受怕。
他在地上独自的爬了很久,才勉强的靠着墙坐了起来。
“嘶——”因为坐起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墙壁,伤口被猛地挤压到,叶清流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差点就要叫出来。缓了好一会儿后,他才艰难的抬手擦去眼前的一片血色脏污,这才勉强能看得清面前的东西。
然后就发现这牢里不止自己一个人,看到了这另一个人之后,叶清流礼貌的冲他一笑:“兄台,真是对不住,打扰你的清静了。”
叶家二公子叶清流温润如玉,一直以待人谦和君子倜傥的美名著称。传闻他在少年踏青时,一身白衣折扇在京城桥头观景,忽而回眸一笑,当真惊艳无数男女争着目睹风采。叶二少的容貌不必多说,偏却又生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对着人笑的时候总会让人误以为是含情脉脉的看着对方,所以引得多少大家闺秀甚至愿意舍弃女儿家的矜持都想嫁给他。
如今即便叶二少一身血污狼狈不堪的坐在这样的地方,面上却依然还是那副优雅的少爷样,好似他不是坐在牢笼里,而是正坐在某个小楼品茶听小曲儿一样悠然自得。
对他的带着善意的搭话,天甲没有搭理他。事实上对于不感兴趣的人,他一般都不怎么理睬。
叶清流碰了壁,却只是咧嘴轻笑有点也没有生气,只是刚才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又是一阵抽气。
他也不是真心的想和眼前这个看着就不好相处的冷面煞神说话,只是他若是不想法子跟人说话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的话,只怕是随时都要被这痛楚弄晕过去。
“兄台不知高姓大名?家住何处?为什么被关在这里?”他忍着伤,一连串的问了许多问题。
天甲连给个眼神都欠奉。
叶清流也不在意他不搭理自己,只自顾自的开口絮絮叨叨:“你不愿意说话也无所谓,只是兄台可千万别嫌我吵,反正这房里不过就你我二人,倘若我们再不说说话,也太过无聊了些,谁也不知道这牢要做到几时呢,能有个人陪着也是好的。”
天甲听着这人一刻不停的唧唧歪歪,心里真是不耐烦极了。
这人生的一副好皮囊,看着也像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怎么一开口就这么多的废话呢。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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