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诗叹了口气。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命运之书都给自己塞身上了,害怕多点负担么?
只是在检查完毕,可以离去的时候,他还是有点犹豫。
再三求证。
“我现在的状态,真的算安全么?沙赫先生。”
他感受着自己归墟内的庞大压力,如芒在背,“毕竟是永生之兽的碎片,还是有点渗人啊,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槐诗可不想一觉醒来变成什么奇怪的东西。
毕竟永生之兽的名头在那儿摆着。
话说回来,哪怕只有头皮屑那么大的细胞组织,可毁灭要素毕竟是毁灭要素,就这么被自己一个三阶升华者压制,是不是有点太丢分儿了?
“放心吧,严格来说,你归墟里那一块组织,只不过是永生之兽的衍生物——哪怕都是统治者,也有腐梦那种用来丢人的家伙在呢,是吧?
所以除了带了点特性和挂个名字之外,实际上是没有办法和永生之兽相提并论的,威胁等级还在控制范围内。”
沙赫安慰道:“一般人遇到这种状况肯定是要进我们雅间,但你的话,有象牙之塔、考古队和深渊开发局一大堆单位作保,肯定没问题。
况且以你的身份和能力,也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光,回家自行疗养就行了。”
说完之后,他捏了捏下巴,想了一下之后说道。
“反正今天告诉你的事情不少,最后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永生之兽的真正具备威胁的,并不是这种程度的组织,而是它的本体。”
他说,“槐诗,在三大封锁所笼罩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不会消亡的。“
这便是现境能够存续至今的凭证,也是被天文会所隐藏的秘密。
第一封锁·查拉图斯特拉大秘仪,断绝了曾经神明陨落所带来的混沌与无序,重新奠定了新的定律和定律和物理法则,赋予了万物新的秩序。
第二封锁·彩虹桥笼罩现境和边境,成为至关重要的桥梁,令秩序得以维持。
这两者同白银之海和曾经陨落的天国,都是天文会所奠定的伟大造物,守卫现境的力量与屏障。
可偏偏在三大封锁之中,至关重要的最后一层,才是对于地狱中诸多存在最为庞大的威胁。”
沙赫说:“这不是来自天文会的创举,也不是任何人的缔造,而是现境本身所固有的存在基础——”
“——第三封锁·【万物归亡】!”
这便是现境和深度之下的地狱截然不同的本质。
并不是富有秩序和生命,而是拥有着开始和终结,具备奠定永恒循环和变化的力量。
地狱中不死的存在多如牛毛,具备着庞大力量的恐怖之物也不在少数。可不论是什么样的东西,一旦进入现境,便会被强制赋予无法豁免和逃避的命运。
不论多么完美无瑕的存在都将必然存在着终结。
不论多么恐怖的怪物都无法逃避死亡。
“明白了么,槐诗?就算是神明本身在寿命竭尽的时候,也将死去。”
沙赫说,“根据我们的计算,哪怕是毁灭要素·永生之兽,只要天文会付出巨大的代价,也能够被杀死的。
但其结果,便是随着他的死亡,永生的流毒失控,瞬间覆盖一切,将这一份和灾难没有差别的无穷生命,馈赠给全世界……
届时,万物将集体获得畸形的永生,每一个生命迎来混沌的异变,现境彻底沦为活地狱……有比沼人症可怕一万倍的东西从其中酝酿而出。
这才是他被评价为毁灭要素的原因,也是永生之兽的痛苦根源。”
槐诗陷入了呆滞。
“听上去很可笑,是吧?”
沙赫怜悯的感慨:“它并非是不死,只是永生而已。不是杀不死,可只有它活着,万物才能死去。
一旦它死去,这个世界上将彻底失去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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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恍惚中,柳东黎缓缓睁开眼睛。
听到了列车行进的声音,微弱的晃动中,车厢的不定将来老爹看不下去,还要再被丢出去做个赘婿,每天擦桌子洗碗被人看不起,丈母娘过生日的时候,象牙之塔还要送来百亿订单什么的……
日子难过。
可他更害怕的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自己的养父。
想到那一张曾经对自己那么失望的面孔,他就有一种逃走的冲动,难以面对这一切。
可现在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不论是窗户还是门,通风管道到车顶,都已经安排了人手,而且好像还被注射了什么药剂,根本没有力气,跑都跑不掉。
不论如何忐忑,最后的大门都将打开。
窗帘后面有嘈杂的声音响起。
当轮椅上的柳东黎被推出了车外,终于从那一片涌动的人海里看到了自己的养父。
一别经年,依旧如故,像是饱经风霜的铁块那样,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面无表情,一步步向着他走来,低头俯瞰。
好像等待着他说什么一样。
被那一双苍老的眼瞳看着,柳东黎忍不住移开视线,低头叹息:“我回来了,父亲。”
沉默里,佩伦端详着曾经那个孤独的少年,却几乎快要分辨不出曾经的轮廓,只有那一双眼睛依旧未曾有所变化。
“欢迎回来,我的儿子。”
那个魁梧的男人弯下腰,伸手,拥抱着久别的养子。
那么用力,又那么欣喜。
就像是小时候那样,拉着他的手,便骄傲的大笑。
扶着他,从轮椅上起身,那个老人回头,向着所有人宣告:“看到了吗,各位?我的儿子,回来了!”
他说,“我们的英雄,回来了!”
那一瞬间,涌动的人潮里,有无数手臂兴奋的挥舞,雷鸣那样的欢呼声响起,呼唤着他的名字。
庆贺着那个为他们牺牲了一切的英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