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舍人忙会意地上前叩门,不时,便有宫人出来,见是刘彻,忙跪下叩首:“皇上万安。”
刘彻也不说话,径自往里走,还未几步,却听那宫人颤抖着声音,拦道:“皇上,娘娘有言,近日不见客。”话尚未言尽,只觉头皮发麻,即使不抬头,也知道此刻刘彻正盯着她。袖中的手指紧紧握在起,却已微微发汗,想到先前往内室通报,阿娇半跪在蒲团上,微眯着眸的模样,忍不住僵直着脊梁,跪得正了些。
郭舍人的心下子紧了起来。御医是低头侧眉,将自己蜷缩在角落,恨不得把耳朵捂住,听不到半句。
“皇后亲口说的?”刘彻似并未动怒,语气平静,连神色亦平静如初,只是淡淡地看着她,“你可是她跟前伺候的侍女?”
她只觉整个后背都湿透了,可想到屋内的陈阿娇,特意唤自己到跟前,也是淡淡的口吻,可当中的警告意味却极浓,眼下也唯有豁出去了:“奴婢确是娘娘身边的。娘娘说,人间至痛,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皇上宽厚圣明,定能体恤娘娘的番孝心。”
刘彻何等人物,怎听不出其间深意?
平静地看着咫尺之遥的朱漆大门,虚掩着,叫人瞧不见宫内的花木。他的身姿颀长挺拔,负手而立,阳光落在黑底金纹的便服上,晕染出片片阴影,说不清究竟是深是浅。
天边旭日高悬,正是日里最温暖的时候,郭舍人却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双手交错在袖子里,微弓着腰,似乎能让自己暖和些,可抬头,看到刘彻平和的侧脸,却越发觉得冷了。
忍不住将视线移向半掩半阖的朱门上,心里暗叹着:陈皇后,你究竟在想什么?
被人毫不留情地拒之门外,这也是破天荒的头遭吧,刘彻悠悠地想着,只觉得这般经历有意思极了,不由嘴角微掀:“既是她之所愿,朕便依她回又何妨?”
说罢,深深看了眼长门宫的黑底金字匾额,转身回去。郭舍人默默擦了把汗,连忙跟了上去。可怜那御医如在悬崖峭壁走了回,胆战心惊地连迈步的气力都用尽了,哪还敢再做逗留,赶紧拎着药箱离去。
只留下年轻的侍女仍笔直地跪在白玉阶下。
宫匾在阳光下拉出长长的影轮,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墨色,朱门隐在身后,鲜红得像是沁了血色般,凄艳绝伦。
如我所愿?
阿娇随意地坐在蒲团上,望着镂空雕刻着兰花浮云纹的菱花窗,阳光自花瓣间点点地漏过,叫屋里也添了几分明亮,凤眸微微眯着,似是有些不适应屋内的光,又似在静静享受这阳光里的气息,轻声笑了:只怕,我想要的,你未必能叫我如愿呢。
“青衣,你说,皇上怎会突然遣御医前来?”
阿娇问得随意,青衣却不敢轻心:“娘娘放心,我定会将这背主的小人揪出来,送往掖庭好生管教。”想到长门宫里竟出了这档子小人,青衣便觉气不打处来,暗下决心定要叫他把掖庭的各种手段都尝尝,也叫大伙儿瞧瞧背主的下场。
“不必了。”阿娇摆摆手,慢慢地从蒲团上起身,走到窗旁的花架前,拈起朵在手里把玩着,漫不经心地应道,“既然他心向着皇上,便带他去找郭舍人吧。皇上如了我的愿,我也该投桃报李才是。”
第12章闭门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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