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白衬衫和笔挺的深色西裤,戴着新手表,素净又周全,几乎瞧不出男孩气来了。
“白川二十五年,真货来着。来,拿好,给爸的。”
他笑嘻嘻地,她便伸手接过去,招呼他赶紧进屋坐。
赵慈换了拖鞋,走到客厅一瞧,发现乱得像鸡窝,沙发地上一山包的衣服。
他认出来都是尚老爷多年来的心血,鞋裤裙,真金白银的潭城高定。
据说前几天她爹都很正常,照常吃饭喝酒,出门遛弯,偶尔跟她分享一下新闻。
但到了昨晚,他就不那么正常。
他说衣服没带足,缺药,钱也是。
他担心她在英国水土不服,要吃苦头。
晚上十点多,他去她屋里搜罗了一橱子东西,摊在客厅里一件件选。
“一直选到凌晨三点,我死活给劝住了 然后到了今天中午,又骂了我一顿。”
“骂得好,你怎么舍得把它们留在这里,应该都带走。”
尚云看赵慈,他坏笑着捏她的后颈,说没事,一会儿他陪着喝点酒,安慰几句,老爷子就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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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赵慈陪着喝了很多酒,他推心置腹一番劝解,眼眶红通通,也确实把老爷子说通了。
可是他没说通自己。
收拾过碗筷,看了半集剧,赵慈起身去了洗手间,这一去就是将近半小时。
他在走廊里揉着脑袋,看起来很晕很难受。
可是他没说要走,只靠在墙上喘气,垂个脸,一言不发的。
尚云看看横在客厅沙发里打呼噜的爹,让赵慈上楼歇着,她去切碗蜜瓜给他醒酒。
赵慈一把拉住她。
“云云。”
“嗳。”
“我现在不想回家。”
“不回家,走,我扶你上楼。”
“我不想吃东西 你就陪我待着不行吗?”
她拍拍他的胳膊,说自己马上回来,哪怕不弄吃的,她也要给他泡壶茶。
“否则一会儿胃更难受。阿慈,别忘了,明天晚上还得坐长途飞机呢。”
“ 那我等你。”
她点头。
赵慈看着尚云消失在转角,双手抄在裤袋里,在走廊左右飘起来。
他对这屋太熟悉了,当然知道该去哪里躺,但他坚决不去客房。
那样太见外,不符合他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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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慈最终推开尚云的卧房门,缓步走了进去。
前几日,他都没功夫仔细打量,但今晚一看,他必须承认这里的氛围早就变了。
许师傅的装修队做事到位,墙壁刷了新色,挂了画。窗帘,吊灯和书橱,也比从前漂亮许多,更有格调些。
他倒是喜欢,唯一可惜的是,把那些旧情也一起擦没了。
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从今往后只会留在他的脑子里,被他一个人怀念。
赵慈特别难受,他想,没被歹徒打砸之前,这里至少还有属于他的角落。
在书架上,有送她的各种手工品,给她做的幸运章,参赛奖状和大大小小的相框摆了一溜。
赵慈最喜欢那张旧照。
尚云梳两只小髻,穿一条碎花裙,初夏时节,他背着琴,拿塑胶勺子喂她冰砖。
她比现在更瘦,晒得黑黑的,蹬一双浅色帆布鞋,鞋带的颜色左右不一,和他脚上的是同一个款。
曾经的她可好哄了。
他捧着叉烧,冰砖,或是草莓大福往她面前一搁,说啥就是啥,可以亲完左边,再亲右边。
周末下午,他们骑车绕着潭城的中央公园来一圈,说绕完再回家,然后他就能把女朋友堵在郁郁葱葱的林道里吻。
她踮着脚,他低着头,他抱住她摇啊摇,踩着树丛后面的广场舞拍子踏来踏去。
就像两个傻瓜。
赵慈撑着床沿坐下,来回抚摸被单,摸着摸着他就躺下来,一遍一遍轻抚枕头的形状。
又柔又软的布料蹭着掌纹,一如他正梳进她的指缝里那样。
赵慈阖上眼。
不知不觉中,屋里的灯光就彻底熄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