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既无高堂,也无本家,又身处北地,车马舆骄更是不可能, 更何况这个决定做得着实匆忙, 这里又只能算是沉渊阁的一个清修之地,更是不可能有什么大张旗鼓的摆设。
好在无论程柘还是赫连秋都不是在意这些的人,两人之间经历过了这么多的事情, 欠缺的到底只是一个仪式罢了。
前一夜当沈公泽听了两个小辈任性的要求后, 也丝毫不见阻拦, 反而把整个阁内可调动的人员都交给他们让他俩随意差遣。
其他人也都跟着忙前忙后——这一时间,好似那些南北乱七八糟的纷争都已经和他们毫无瓜葛了一般,赫连秋不提, 沈公泽不说,就连夏云也沉下性子来一门心思地收拾出一间空屋子给两个新人做新房。
大婚的这一日,仿佛小孩子从大人手中偷出来的糖果一般——于大局无伤大雅,但却让所有人都暂时能够喘息一口气。
毕竟这几年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纠结与自己的过往而茫茫不可终日, 如今好不容易身边的朋友盼来了一个好日子,谁都不想去破坏这一份难得的美好。
清晨,雄鸡刚刚破晓,紧锣旗鼓的准备就已经有条不紊的开始了。
初一刚进沉渊阁之时就被沉渊阁的人缠住非要比划几招,半天都见不着一个人影。
程柘只好老早就把袁冲叫到跟前来指示新任“小厮”替他忙前忙后跑来跑去的——浑然没有自己在任用未来君主的自觉。
相比起倒霉哥哥,袁华显然就幸运很多。
在临时收拾出来的“待嫁闺房”里,她正和夏云乔安月两个人替新娘子梳妆打扮。
铜镜里的女子正身着一件深青中衣,由于体质寒冷,不得不暂时罩了一件狐白的皮裘。
乔安月把赫连秋的身子掰到自己对面,轻轻抬起赫连秋的下巴,示意袁华把那盒海棠花色的胭脂拿过来。
伸手轻挑起一抹,仔细均匀地擦在赫连秋双颊,红粉扑在脸上很快便掩盖住那层苍白的病态,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都要好上不少。
“石黛。”
乔安月朝夏云使了个神色,夏云忙不迭地把桌上的眉笔蘸上麻油做的烟熏画眉墨,小心翼翼地捧到乔安月面前。
赫连秋的眉形特别适合纤巧细长的长眉,眉笔顺着细细的眉毛一点点地涂到两边,把江南女子的温婉刻画得淋漓精致。
夏云打开一款白瓷小瓶,海棠花的香味若有若无地飘了出来。
上好的胭脂拧出的汁,配上拂晓时期海棠花的花露,在由丁香、藿香两种香料的香酒里蒸煮而成。
屋子里一片香气蕴藉。
乔安月拿起一根极细的簪子,挑出一点红,仔细地抹在赫连秋的唇上。
朱唇一点桃花殷。
一连串的动作下来之后,乔安月把铜镜挪到赫连秋面前——她几乎认不出来里面的自己。
赫连秋的妆容一向都是素淡的,尽管现在的妆容不算浓烈,但也确实和寻常习惯的风格不同。
惊艳。
赫连秋眨眨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脑子里冷不丁窜出这么一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