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说一边哭腔已经按捺不住,文星阑听得心疼得不行,恨不得就这么把车停下绕到车后座去抱抱她。
“你别哭了,我跟你说其实我特别能理解你的感受。”
他把车速一慢再慢,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眸光因为想起脑海中的人而变得无比温柔。
“我有一个特别特别爱的女人,我可以指天誓日的说,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甚至超过了我的母亲。”文星阑说,“她也爱我,但是我很清楚,她最爱的不是我,然后她每天亲吻拥抱她最爱的那个人的时候,我就有和你一样的感觉。”
他其实说起来也有点委屈,舒岑对文令秋的区别对待偶尔也会让他产生自己是外人一样的错觉,但这种醋意在她主动抱他一下或亲他一下之后又会变成一种甘之如饴。
男人信息量很大的话让后座流泪的少女愣了一下,她感觉自己听得不是很明白,可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我知道她爱我,我在她心里也是无可取代的人,但是有的时候我也会觉得不平衡,我会觉得自己和他们格格不入,我很多余……”
“那……那你怎么办?”
虽然前座男人的话可以用荒诞离奇来形容,舒岑听得也是似懂非懂,但她觉得这人的语气很诚恳,让她没法儿去怀疑他在编故事骗她玩。
“我?我才不会和你一样傻乎乎的自己躲起来哭呢。”文星阑撇撇嘴,话锋一转:“她要在我面前亲别人,我就不由分说的也上去亲她,她知道我吃醋了就不会推开我,我可以尽情的占便宜揩油——”
活了两辈子的文星阑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一个高中生面前大放厥词,他赶紧清了清嗓子:“总之,我很早就知道一个道理,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指的可不是躲起来哭的孩子,你要吃你弟弟的醋了,就应该跟你妈说,你妈肯定觉得你可爱死了。”
“真的?”
“那当然了,我发誓。”
前座男人抬手就想作指天誓日状,然后手指直接戳到了车顶疼得立刻缩了回去,夸张的动作终于逗笑了后座的少女。
“师傅,谢谢你。”
师傅这个词儿是真的神奇,文星阑一下感觉自己的皱纹和啤酒肚就生出来了,他嘿了一声,又无奈又好笑。
“那师傅,我还有个问题。”
后座传来少女怯怯的声音,文星阑忙不迭应上:“怎么了?”
“咱们这个车……是不是有点儿太慢了……”
大马路上一辆四轮儿连续被三辆自行车超车,文星阑扭头往车窗外一看就看见第四辆自行车上的高中生朝他投来了万分不屑的眼神。
操,这些小崽子。
他踩油门的脚稍稍用力,然后故作轻松地撇撇嘴:“这不是怕和你聊天的时候分心出意外嘛。”
“师傅你还挺细心的。”后座的少女似乎是聊了一会儿精神舒缓了很多,语气也终于恢复了这个年纪应有的活泼:“我听你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你是哪里人呀?”
“我是律海的。”文星阑回答完又感觉不对,又补了一句:“呃,以前是,最近搬到这了。”
“难怪。”舒岑点点头:“那你刚才说你那么爱她,你干嘛晚上还出来跑黑车不回去陪她啊?”
文星阑闻言沉默了几秒钟,抿了抿唇:“说实话,我现在确实挺想回去的。”
在他刚才叨叨舒岑的时候文星阑就又忍不住想她了,想的不是后座的这个高中时期的舒岑,而是家里那个总是用笑容驱散他满身疲惫和伤痛的舒岑。
“其实,我也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问我?”舒岑愣了一下:“您说。”
“如果你身边发生了一件人命关天的大事儿,但是你却选择瞒着一个人,你觉得那是为什么?”
“您的意思是,告诉了我身边其他的人,却唯独选择瞒着一个人吗?”
“对。”文星阑每每回想起来还是难受得很:“是不是觉得我不可靠,不想告诉我,或者是其他人太可靠没必要告诉我……”
“我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如果是我的话……我觉得我应该是会怕对方担心所以不告诉他吧。”后座的舒岑非常认真地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得出结论:“而且这个人对我来说一定很重要,因为身边发生了大事却要隐瞒不说其实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她心甘情愿自己承受痛苦却还要顾及着你的心情,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
文星阑肠子都快悔青了,捏着方向盘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真他妈恨不得现在就扑回去好好给小狐狸精道一百个歉。
但身后的舒岑是舒岑,也不是舒岑,她们之间有相同的记忆,却是不同的人。
文星阑逐渐意识到自己的童养媳之路可能是行不通的,因为哪怕她也是舒岑,她们长着一样的脸,她也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
他把车停在了熟悉又陌生的小区门口,然后看着少女跳下车扭头朝他挥挥手,然后就像是回归丛林的小兔子一样小跑着走远,消失在黑夜中。
他太累了,从律海开车到这里,一路上想到能见到高中时期的她就像是打了鸡血,如同那一天夜里一样。
但现在他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他开始疯狂的想家里的小狐狸精,却又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回去。
他坐在驾驶座,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让他竟然就那么坐着直挺挺地睡了过去。
“星阑,星阑,你要迟到了,快醒醒——”
意识游离间,文星阑再次听到了熟悉的女声,他缓缓睁开眼,在看见床边已经洗漱完穿戴整齐的舒岑的瞬间还愣了一下。
“小狐狸精?”
他伸出手抓住舒岑的手,掌心碰到她无名指上的婚戒时才总算回过了神来。
是梦。
舒岑也愣了一下,然后赶紧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脸:“昨天又失眠了?你不是说今天上午要开股东大会很重要的吗,还不快起床!”
然后她话音未落,整个人就被文星阑一把拽了过去紧紧拥入怀中。
舒岑被惊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他可能是做噩梦了,立刻伸出手不断地轻拍他的后背:“没事儿了,没事儿了,梦都是反的,都是假的。”
文星阑把脑袋埋在舒岑的颈窝里又足足地嗅了一口她的气味才总算徐徐地缓过神来:“小狐狸精,我想死你了。”
舒岑听得似懂非懂,好笑得很:“你这一觉怎么睡成这样了呀。”
“我跟你说,我梦到我去你高中的时候给你当黑车司机了,然后我们还在车里聊天谈心,你高中的时候真可爱呜呜呜……”
文星阑总算完全缓过神来了,一双手臂紧紧地揽着舒岑的腰,箍得她生疼。
然而舒岑却完全愣在了原地,她的手撑在文星阑的肩膀上半支起身,懵懵地看着他:“是不是一辆黑色的车,车里还挂着一个玉穗子的吊坠?”
我操!?
那一瞬间文星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赶忙抓住舒岑的手:“等等等等等,你还真坐过那样一辆黑车?”
“我高中的时候就坐过一次黑车下课……那次还是我同学看我心情太不好了所以希望我早点回家才大家一起凑钱坐的……”
舒岑也觉得万分神奇,一双眼睛瞪圆了看着文星阑。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好像还没和你们说起过……那次那个师傅人特别好,一直开导我,还开玩笑逗我开心,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师傅还是那个熟悉的师傅,文星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好,是平的。
“但是那个师傅说的话奇奇怪怪的,说什么他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呃……然后还说什么她知道自己吃醋就可以揩油……”
文星阑赶紧抬手捂住舒岑的嘴:“那个不是我说的,那个是你记错了。”
昨晚一时激动放出来的厥词今天就从老婆嘴里说出来,这简直是最高级别的公开处刑。文星阑立刻强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好了,该、该起床了……”
他扶着尚且稀里糊涂的舒岑坐起身才悄悄摸了一把自己胳膊上未退的鸡皮疙瘩,然后决定这件事儿还是不要细想了。
也许这就是天意,安排他在昨夜的梦里回到过去,就是为了让他从舒岑的口中得知她最真实的想法,解除他心里的芥蒂。
那么具体的来龙去脉就不重要了,他以后更好的爱她才是最重要的。
“小狐狸精。”文星阑心里越想越感慨,还没走出几步就又从背后抱紧了舒岑:“我错了,我爱你,我真的特别爱你,我爱死你了……”
“你有完没完!”
俩人刚走到房间门口,一楼就传来了文斐然万分不耐的声音。
“你要再继续恶心下去我会考虑研制一款让人迅速失声的药,文令秋,你会给我拨款的对吧!”
一旁的文令秋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口面包:“嗯。”
“你们就是嫉妒!嫉妒小狐狸精和我好,嫉妒小狐狸精最爱我!文斐然你就跳脚吧,就算你让我失了声,小狐狸精也能从我的眼神中感受到我的爱!”
文星阑说完还抱着舒岑的脸又连着啄了好几口,让原本沉默着的文启缓缓站起身来。
又是一个鸡飞狗跳的清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