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条是银行动账提醒,卡里多了五十万。
白昱邈哼了一声,在床上来回翻了两个身,终于还是给爸爸回:知道了。
他迷迷糊糊要睡觉,手机忽然又响起来,是妈妈。
刚接起电话,另一头的女声就担忧道:“怎么回事?你爸打你了?”
“没事,妈。”白昱邈有些愧疚地低下头,“是我不对。”
白母的声音充满了心疼,责怪道:“天大的事爷俩不能好好聊吗?话顶话,一定要逼你爸动手?巴掌抽到脸上了才知道怕,不然就不觉得自己有错?”
白昱邈咬了下嘴唇,左半边还肿着,他又松开了,说道:“您知道的。我爸只要对我动手了就是认了……无论我怎么胡闹,他打过我,也就随我去了。”
“邈邈,齐廷观给你洗了什么脑,你真要出道?要去吃艺人饭?”白母声音颤抖,“你在想什么?啊?”
白昱邈沉默了两秒,这一回,他没有犹豫,轻声道:“不是洗脑。”
“他是让我看到了一种曾经被我蔑视的可能性。”
白昱邈问:“妈,你倾听过呼啸的大风吗?”
“什么大风??”白母这回是真的担心了,她语声愁苦地说道:“宝贝儿子,你先睡觉吧,等你清醒了我们再聊。我给你约个心理医生,回头你跟他聊聊。”
白昱邈:“…………妈妈晚安。”
客卧里窸窸窣窣一通折腾,终于安静下来。
深夜十二点半,齐廷观躺在床上发呆,床头柜上忽然震了一下。
男人便伸手捞过手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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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把手机放回到床头柜上,轻轻吁了口气。
小男孩雾蒙蒙的双眼给他造成的焦虑冲淡了不少,他翻了个身,心说:这个……应该能哄哄他吧。
作者有话要说:老白斜眼瞟齐廷观:“我好像感受到了某种威胁……”
齐廷观置若罔闻,摸摸小白的头:“你爸欺负你,哥哥宠着你,乖。”
第21章 起
第二天起来,白昱邈脸上只剩下一个淡淡的印子,用粉底稍微遮一下就看不出来。
他一大早就回了公司,雷厉风行把昨天剩下的事做完。市场部周会,他推开会议室的门,却发现老白已经坐在会议室里了。
白昱邈微怔,但没说什么,顺手抽出椅子坐在他老爸旁边,一如既往地听报告。
周报很短,无甚意外之处,只开了二十来分钟。白昱邈扫了眼会议事项发现该聊的都聊完了,便在新来的市场总监长篇大论做总结陈词的时候稍微抬了下屁股,侧了侧戴着那块传袭的手腕。
总监心领神会,立刻ji,ng简内容。他正要说出“那我们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一直沉默的白董事长忽然抬了下手。
整个会议室一片寂静,所有人纷纷看过去。
老白笑着漫不经心地翻了翻纸质版报告,说道:“对了,你们那个代言人的正式签约仪式是不是后天来着?”
“是的。”白昱邈的秘书立刻说道:“市场部已经与对方再三确认过了,后天上午十一点半,齐廷观本人会来饿不死大楼,有大概一小时左右的时间。”
“唔……还挺忙。”白董事长高深莫测地丢下一句评价,紧接着又说,“在我日程上记一下吧,我也出席。”
市场部众人表面一派见过大场面的平静,然而困惑的眼神出卖了他们。
您去签约仪式干嘛?
饿不死需要集团董事长亲自出马拉拢齐廷观了?
难道是怕我们市场部中饱私囊做手脚?
总监去已经是最高待遇了,结果小白老白争着去,市场部吃枣药丸
总经办不会要吞并我们吧……以后的老大,该不会是白总秘书?
众人脸上风云变幻,平静转悲戚。
“董事长。”白昱邈忽然开口,抬眼毫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老爸,冰冷地问道:“签个合同不需要您亲自坐镇吧。现场会有什么我意料之外的变故吗?”
会议室里由安静转为一片死寂。
老白和小白之间的对话有点不凡。
白董事长却没什么被儿子质问的愤怒,他轻松一笑,说道:“没变故。我去看看嘛,齐廷观跟几家业界巨擎都走得近,唯独咱们白氏一直没机会跟他深交。大好人才,见见也不行?”
董事长开始聊私人想法了,底下众人纷纷有眼力见地从另一个门撤退。白昱邈一动不动,等最后一个人走出会议室,他攥紧了拳头。
他咬着牙问道:“有什么好看的?五千万而已,你到现在还在怀疑我?”
“不是。”老白笑容高深,有些费解地说道:“我只是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昨天晚上的事……你这小子本来做小伏低地蹲那儿捡碎玉片,我一提齐廷观,活像是踩到你尾巴了。你能不能告诉老爸,是为什么?”
白昱邈一阵窒息,急了,“你什么意思?!”
“儿子,小声点,别激动。”老白抬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示意白昱邈坐下。
他笑道:“你看,你又急了。”
白昱邈:“…………”
“哪年来着?”老男人努力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哦,对了。你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和你妈拿着你们班成绩单,随口说了句这个叫班秋俪的怎么才四年级就数学不及格啊,你一下子气得跳到沙发上去了,嚷嚷着什么人家是语文天才,作文还上《新小学生作文》了呢,给我和你妈整一脸懵。”
“搬家那年看到你那些闷s_ao情书,果然有她一封。信里你也用了相同的证据倾诉自己的爱慕……哎,该怎么说啊……”
老白不顾气得满脸通红的儿子,叹口气,摇头道:“昨晚上我坐在客厅沙发上,复盘了很久咱俩吵架的过程,越想越不对。”
白昱邈颤抖着:“你你你、你还复盘?”
“科学育儿嘛。”老白谦逊一笑,又露出几分惋惜之色,“我还去你床垫子底下翻了翻,可惜没找到什么东西。不过你现在狡兔三窟了,真要写了什么白纸黑字的东西也未必藏在家里的床垫子下,是吧?”
白昱邈被他爸气得打哆嗦,说不出话来。更要命的是,他哆嗦了几秒后恍然发现自己已经错过了装听不懂的最佳时机。
老白一声长叹,收敛起刚才逗儿子玩的神色,语气有些感慨,还有些难以遮掩的愁。
“老爸得去看看。”他起身离开会议室,路过自己儿子,伸手按了一把头。
平静地说道:“你就算真领回一男人来,也得让老爸过一遍眼。”
白昱邈艰难地,“爸……能不能……”
“不能。”老白言辞果决,“这事定了,没有商量的余地。”
“…………”
“白昱邈,你可真他妈的是个人才!你要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顾明远在电话里笑得咳嗽不止,几次差点把手机飞出去,他拍着自己胸口,说道:“喜欢人家吧,还没让人家发现,先让自己老爸发现了!哈哈哈哈哈!”
白昱邈满脸黑线:“够了。”
“哈哈哈!天秀!”顾明远摸了摸笑出的眼泪,“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叔叔喝了点小酒,在电话里和我爸倾诉心肠唧唧歪歪的时候,我在旁边憋笑憋得有多辛苦?”
“我一晚上都没睡好,梦里都在笑!哈哈哈哈!”
白昱邈咬牙又咬牙,把自己的火压下去,“你打电话就是为了笑话我?”
那边连忙说道:“对呀!”
“…………哥屋恩。”白昱邈气得手指尖直哆嗦,正要摁断电话,顾明远又说:“等会!再给我一句话的时间。”
白昱邈拇指悬在挂断键上方,停顿。
顾明远顿了顿,收敛了玩笑的语气。
电话另一头传来写字楼里纷乱而快节奏的脚步声,顾明远显然正在穿越一条人多眼杂的走廊,很快,他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周遭一瞬间安静下来。
他小声说道:“你昨天上那热搜太高调了。今天一早,洪天宝发微信问我,你是不是要征战娱乐圈了。”
“洪天宝?”白昱邈废了挺大劲才从记忆里把这个辣耳朵的名字和人脸对上号:是洪志高的二儿子。
他冷漠道:“天宝同学不忙着给家里招财进宝,关心我的事情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顾明远一吸气,说道:“英明神武的白叔叔最近是不是在地产方面疯狂扩张呢?你们注意一下吧。”
白昱邈冷哼一声,“谢了。放心吧,他要是敢造次,我就放火把君海帝景还没卖掉的那两栋房子点了。他老子自己都不舍得住,我一把火烧给他家先祖。”
顾明远一愣,过一会止不住地又开始笑,“朋友,多把你的智慧和勇气用在恋爱上一点行不行?别再让我半夜笑出肺结核了。”
白昱邈拳头一攥,把电话挂了。
过了好一会,他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点开朋友圈。
最新一个赞来自洪志高,十小时前,赞的是他上个月屏蔽齐廷观发的那条“事业起步”。
他看了一眼日期,再回到微博上翻,刚好是齐廷观第一次cue他cue出一个热搜,又微博关注了他的那天。
白昱邈坐在那琢磨了半分钟,哼笑一声,“不好意思,爸爸我没什么小辫子给你抓。”
他说着顺手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
秘书:“白总,有什么吩咐?”
白昱邈手指在办公桌上扣了扣,问道:“我在公司上位之前的事迹为什么这么久过去都没个响呢?”
秘书困惑道:“您……想听个什么响?”
白昱邈不要脸地说道:“现在屁股坐稳了,也该建设一下个人形象了吧?大家现在是挺尊重我,但光尊重不够,还要崇拜我、视我为神光辉伟岸普照大地的神!”
秘书隐隐感到窒息,好脾气地问道:“那您想要怎么建设呢?”
白昱邈大手一挥:“你把我做骑手积攒行业洞察、深入底层吃苦耐劳的事迹剪个小纪录片出来,哦对,顺便强调一下我微博小号写的那篇《优雅拿外卖的101种套路》,怎么着算半本书呢,也是战绩。”
秘书:“……然后呢?”
白昱邈略一思索:“在公司的led屏幕上24小时循环播放,先播个一年吧!再给我画个骑小电驴的q版形象,做点t恤啊、马克杯啊、钥匙扣啊什么的周边,给大家发一发。”
秘书:“…………”
白昱邈交代妥帖,满意地微笑,吩咐道:“尽快啊,纪录片素材可以去双丰路区骑手站的摄像头里调,今天下班前我要看到led屏幕上有我可爱的小脸庞。”
秘书:“…………”
白昱邈挂断电话,胸口闷了一上午的压抑终于通过这次做局散去了些许。
商场如猎场,狩猎的快感无与伦比,他虽然刚刚踏入江湖,但已经迫不及待小玩几盘游戏了。
手机忽然响了一声,男人发来一张演唱会场馆照片。
舞台中心的一点光源下,场下一万八千座席静默地等待着。全场黑暗,莫大的空旷和孤独感从手机屏幕里透出来。
齐廷观:“彩排结束了,我很期待明天。”
白昱邈冷厉的黑眸不经意地柔和了下去,他把图片又点开看了看。男人拍场下时,侧后方的光束在他脚下留下了半道影子。
白昱邈盯着那半道黑影出了一会神,打字回复:“明天见观哥。”
那边说:“明天见。”
第22章 起
北京, 五棵松体育馆。
一万八千观众席于黑暗中接连亮起,星星点点的红色逐渐连成片, 铺天盖地。
齐廷观的演唱会保安不管灯牌,原因是齐廷观宠粉。
也是因为,无论灯牌多么干扰舞台光效,台上的人都依旧闪闪发光如宇宙中心。
两个小时,十四首歌,全开麦。
白昱邈就坐在内场第一排角落里。他面前华丽璀璨的舞台上齐廷观如同真正的神明,带着令人震撼的光和热降临人世。而他背后则是山呼海啸的呐喊, 那份狂热让他浑身战栗,从演唱会开始的第一分钟起。
第十四首歌完毕, 舞台灯效归于平淡,男人独自站立台上, 伸手拉住了立麦。
两小时以来的第一个talking环节,场下短暂躁动后立刻陷入可怕的安静,所有人都屏息看着台上。
齐廷观调整了一下呼吸, 垂眸笑了下, 目光绕场一圈,低声道:“嘿, 你们还好吗?”
粉丝们用能掀翻场馆圆顶的热情回应了这个问题。
内场有几个粉丝委屈喊道:“观哥怎么才说话?!”
“观哥多和我们说几句吧!!”
齐廷观听到了, 他笑了下,有些愧疚地说道:“不好意思。我可能是上了年纪, 越来越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艺人对粉丝, 除了感恩还是感恩, 感恩的话说多了,我也渐渐地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
台下的白昱邈内心一软,仿佛被什么戳到了。
粉丝喊道:“观哥我们爱你!”
齐廷观勾勾唇角,很真诚地说道:“我也,很爱你们。”
铺天盖地的欢呼中,腰上绑了荧光标记的工作人员站在台后晃了一下,白昱邈默默低下头离席。
齐廷观等台下逐渐安静,又重新握住立麦。
“聊聊今年的工作吧。”
台下一片“好啊”,粉丝们抬起头,灯牌映照着一张张陌生但却如亲人般的脸庞。
齐廷观说:“这一年,我转移了更多重心在工作室上。我捧出来的孩子,你们大多数都蛮照顾,但我也知道你们之中很多人都有点抗拒。你们会觉得,做了我的粉丝,踏进齐家门,就应该专心致志,不把爱分给别人哪怕一点。”
台下静谧,男人温和地笑着,“也有人质疑我今年工作安排太少,都到十月了,就拍了一部电视剧,没上综艺,没上什么活动,巡演刚开始第一场。”
他话音微顿,无奈又有些骄傲地说道:“我没有凉,凉是不可能凉的,我只是在持续调整工作重心,所以狠心拒绝了不少机会,也分了一些机会给手下的孩子们。其实这些话不该和粉丝讲,但我憋在心里很久,比起只知道聊商业价值、聊娱乐圈局势的团队人员,我更愿意和你们说说。”
台下几乎没什么人说话了,今晚的齐廷观有些不同。这个男人在舞台上向来是沉稳而光明的神,说话滴水不漏,从未倾吐过自己的心声。
齐廷观忽然话峰一转,说道:“我出道六年,这条路走得一直都挺好的,但也有遗憾。”
“比如选秀出道之初,没有作品。当时不懂太多,投入一个熬心血的剧组,导致我整整一年都没有作品出来,被黑子们骂了一年。”
“这也是为什么我之后玩命接戏,在剧组里自己花钱组了个录音室,连续七个月,每天半夜下了戏就埋头制作新专辑。”
男人面色平和沉静,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两年下来产出惊人,拿奖无数。没人再喷我没作品了,可黑子们又跳出来,说我急功近利,吸粉丝的血。”
台下心疼道:“观哥别说了。”
“我们一直都在。”
齐廷观却风轻云淡地笑笑:“现在看来,做真正的时代巨星,个人特质是一方面,有经验地筹谋规划,也是一方面。”
“一直以来我做艺人工作室,是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孩子,把我当年的遗憾填上,走得比我更高更远。”
他笑了下,“当然,前提是,我个人很喜欢他,你们也很喜欢他,这样才可以。”
台下隐隐有躁动,仿佛有人猜到了什么。
细看之下,齐廷观的立麦并不在舞台正中央,而是稍微偏左了一点。伴随着他说话,右侧的升降台缓缓挪动,一个和男人穿着同样白衬衫的少年,站在立麦后缓缓升起。
少年微微低着头,漆黑的头发,白皙ji,ng致的面庞。他升到舞台上略一抬眼,黑眸沉静而璀璨。
齐廷观勾起唇角,“我的工作室之后不会再收新人了,到此为止。”
“邈邈加入北京场和我一起唱一首《飒雪无霜》,这首歌不在节目单里,就算今天的彩蛋吧。”
台下彻底沸腾了。
白昱邈扶过立麦,少年勾唇笑,一点羞赧洗去周身的清冷气,仿佛一股轻盈的风,在一万八千座席的场馆上空轻柔地拂过。
新生代的力量,无需言语。当他站在台上,一万八千人心里同时想道:他就是那个人。
白昱邈开口:“大家好,我是白昱邈。”
音乐声起,踏雪侠客的孤高寂寞在现场乐队的演奏下被推至前所未有的高度,在这一万八千人的热闹会馆中,涤荡着每个人的心。
齐廷观的低音,低入人心,一字一句撩拨着心里最沉着的那根弦。他唱完前两个低音part,白昱邈自然而然进声,年轻的新人没有半点被天王前辈同台压制的紧迫感,他就静静地站在旁边,垂眸吟唱,周身仿佛有仙气。
白昱邈能唱出齐廷观听过的最摧人心的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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