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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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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簇拥着下山,不知谁起了个头,便聊起了青竹。

人群中有人神秘兮兮地说道:

“听说他一出生,生母便暴毙了,连带着侍从们都死光了,这不是不详是什么!你看他那双眼睛,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魔君将他关在清寒洞里关了两百年才放出来。”

梵离心里一沉,转过头冷冷地看着他。那人似是才反应过来,磕磕绊绊地解释道: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梵离你是天降魔星,和他自然是不同的。”

有人出来扯了扯梵离的袖子,低声劝他不要动气,梵离默不作声地转回头,心里却是更加烦躁。

天狼族这一代的魔君不重礼教,不讲地位出身,只崇尚实力。是故顺带着小辈们也不拘礼节,常常玩闹在一起。都是棱角分明的少年心性,也常有口角之争,顶多是打一架众人劝两句便抛在脑后了。梵离自小到大不知跟人打了多少的架,有时打得鼻青脸肿地回来,还要被父君斥责两句无用,所以像青竹这般看起来便不经打,性子又孤僻的,在众人面前还能端一端殿下的架子,背后多半是要被嗤笑的。

那人见气氛缓和,忍不住又开始同其他人玩笑起来,他们这些寻常一道玩耍的同伴,也是有自己的圈子的。他见梵离出来狩猎并未带上青竹,自以为他也是瞧不上青竹那副病怏怏的模样,自己方才不过提起了生母暴毙之事,才触了他的逆鳞,故而揣摩着他的心情,故意取笑起青竹来:

“我来时的路上,你们猜我瞧见谁了?”他环视了众人一圈,压低声音道,“那位青竹殿下啊,自己猫在山脚下的一个山洞里,也不知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梵离心里咯噔了下。

“堂堂魔君之子,体质却y寒,你看他平时,总窝在清冷僻静的地方,今日还在那潮shi的山洞口设了个结界,简直是贪生怕死到了极点。这山上无非就是些飞禽走兽,还怕被叼走了不成?”

众人哄笑了起来。

“我前些日子刚学了掌心焰,正巧想试一试效果,便在他结界前施了法……”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众人抬头,只见梵离冲到他面前,单手攥起他的衣领,湛蓝的双瞳此刻通红似血:

“你说你做了什么?”

“不过是放了团火,他……他又不是没手没脚,真有危险不晓得跑出来吗!”

“他眼睛看不见,洞口被火堵住了,怎么跑?”

那是他平生第一次生狂,只觉得眼眶里被点了火,看什么都是红色的,只想把目之所及的所有东西都毁掉。耳朵嗡嗡作响,满胸膛的戾气压也压不住。那一日同行的六人,皆被他所伤,尤以那人为重,直接被废了两条臂膀。他在下山的路上纵马狂奔,从马上跌下来两次也觉察不到伤痛。抵达洞口时,山里下起了淅沥的小雨,但洞口的火焰乃是法术所化,并不会被熄灭,他捏了个术法熄了火焰,冲进了山洞里。

洞口的火焰使得洞内温度升高,空气被烤得滚烫,于梵离来说尚且觉得难以忍受,何况青竹体质和他相克,此时想必更糟。

山洞尽头的角落里,一个白色的影子窝在那里。他双手抱着膝,把头埋在臂弯里,身子不停地颤抖着。听到了脚步声,身子顿了一下,却不抬头,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青竹?”

梵离低着头,半跪在地上,他想伸手拉起青竹,胳膊却有千斤重一般抬不起来。

“青竹……我是梵离啊。”他轻声叫道,只觉得那个少年的身体绷得像只受惊的小兽一般。

白色的小人儿动了动,抽出左手来,将紧紧握在手中的东西放在地上,然后又抱紧了自己。

地上的骨笛像是变成了一方巨石,压在他胸口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伸手抱住青竹。

“对不起。”

对不起,是我抛下了你。

他不停地道歉,好像除了这句话其他什么解释都变得无力。

不知说了多久的话,洞外的天色都暗下来了,青竹睡了过去,他将他背在背上,用外衫把他裹了个严实,冒着雨背回了家。

许是他生狂之事叫父君感到意外,他虽重伤了族人,却没有受到多大惩罚。他日日往青竹的寝殿跑,那寝殿冷冷清清,又落在y面,好似永远被一双大手笼罩在y影里。青竹原本就寡言少语,从前和他呆在一起还能玩笑两句,如今干脆闭口不言,整日就呆坐在殿前的台阶上。他就变着法地哄他说话,给他讲自己如何被父君惩罚在锵珏那领了十二鞭,讲他又偷偷溜到放火之人家中在他的床褥里下了招蛇咒,讲到最后他说:

“青竹,我用你做的新笛子吹曲子给你听好不好?”

他吹得不是很熟练,音调时高时低,好不容易磕磕绊绊地吹完一首曲子,迫不及待地问道:

“好不好听?”

身旁坐着的少年还是不说话,但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其实并不在意自己吹的曲子会不会得到肯定,只是想让青竹开口说话。见他终于愿意回应自己,高兴得不得了,急忙道:

“那我再吹一曲给你听!”

他把平日里不甚上心听过的那些曲子全从脑子里掏了出来,吹得嘴唇都发麻了,一直到暮色四合,落日都挂在了大殿的飞檐上,突然听见身旁的少年开口说:

“你是不是讨厌我?”

梵离怔了怔。

“是不是很烦我?”

“你那天,只是找个理由甩开我,对不对?”

梵离不知该如何反驳,他想说不是,却无从解释。

青竹未听到他回应,便觉得是默认了,他低头自嘲地笑笑:

“其实无需这样,我在清寒洞里也是一个人,你不必勉强自己。”

“我没有想过要甩开你,从未有过。”

梵离转过身,面向着他:“那日是我做的不对,我向你道歉,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说着,扬起手上握着的骨笛,在他看不见的双眼前晃了晃:

“呐,这是你送我的骨笛,我梵离对着天地起誓,会永远带着它,就像我永远会护佑着你一样,永不离弃。”

第十四章

青竹举起杯子,在半空中轻轻晃了晃,突然低声问道:

“你那时说的话还算数吗?”

“嗯?”

“就是你说要护佑我的话。”

“算数啊。”梵离笑。

气氛一时静了下来,只余下酒香萦绕。

青竹:“在九层深涧的时候,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梵离握杯的手顿了下,一仰头把酒饮尽。

“有。”

“有很多,后来又不想问了。”

梵离把手中的空杯转了转:

“每个人都有秘密,如果守着它会让你觉得安心,那就不必说了。我自出生起便身负魔星之名,这其间波诡云谲,藏了多少不可测的人心,连父君我都觉得不可信。唯有你,我不想事事都去揣度。”

他第一次把这些暗涌下的东西剖开来谈。

“哪怕你明知我有事瞒着你吗?”

他盯着酒杯的眼神忽然变得迷离而温柔:“曾经有个人和我说,身外的一切并不都像你所看见的那样,但只要你知晓自己的本心在何处,有些东西就永远不会改变。”

“我和你是手足兄弟,我曾答应庇护你一世,这一些,永远不会变。”

他好像又忍不住想起在第九层结界里,那人仰着头说这些话的样子了。明明只是一个傀偶,却会一本正经地开解他。那个模样……好像身后带着光,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也不知他的伤怎么样了。

梵离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觉得自己有些醉了,这女儿红好像特别容易叫他惆怅。

不知过了多久,梵离已趴在石桌上睡了过去。青竹伸出手,清冷的月给他的手掌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他拂过梵离闭合的眼睑,喃喃自语: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所有人都骗了你,一切都是一场y谋。梵离,你还会说出今夜这些话吗?”

“当你知道这些真相的时候,你还会像现在这般洒脱吗?”

他好像在对着那个已经睡着的人说,又好像只是说给自己听。夜沉如水,没有人回应,像无数个曾经呆在清寒洞里的日子一般,只有漫长无边的黑夜与他作伴。

他还想问他,为什么当初在九层深涧,他选择抓住了那个傀偶,却没有抓住他。

可是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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