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有记忆以来,甚至都没见过羊长什么模样,只在何桑爷爷的药本书籍里见过画像,她当时想羊汤的味道真好,明明很好喝,可为何何时雨看上去却喝得那么痛苦呢?
他是痛苦的,他本没打算喝下那一碗阿箬分给他的汤。
很久以后阿箬想过,若她当时没分给何时雨,或许他就成了整个寨子里,唯一一个能体会生老病死的人了。
他知道他们吃的是什么。
他甚至见过寒熄的面容。
可他还是帮着寨子里的人隐瞒了真相,骗阿箬吃下了对她最重要之人的肉。
这一觉,阿箬像是睡死了过去,沉沉至傍晚也没醒来的迹象,她陷在了过往的梦境里,不论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
窗外刮起了风,下起了雨,秋雨绵绵打湿了窗沿,也有一些顺着风飘进了屋内,洒在了阿箬的身上。
一滴滴雨水染湿她的衣裙,阿箬弓着背,眉头紧皱,脆弱地蜷缩成了一团。
冰凉的雨水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将她不断从梦境中拉扯。
阿箬终于喘上这一口气,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般大口喘息,她猛然睁开眼,不见篝火,不见熟悉之人的面孔,不见那一碗喝得干干净净的“羊汤”,只有傍晚余晖透过雨水照进了昏暗的屋内。
阿箬起身,看见寒熄就站在窗旁,他一手搭在窗棂上,似乎是因为雨水打湿了她的身体,他要关窗。
阿箬见到他,有些恍惚,愣怔地不知今夕何夕般,胸腔的疼痛仍旧在撕扯着她的心扉。
往年树上的神明走到了她面前,弯下腰凑近她,桃花眼温柔中带着些许担忧。阿箬望着那张牢牢刻在脑海中的面容,盯着他的双眼,轻声唤了他的名字。
“寒熄。”她的声音颤抖:“疼不疼啊?”
第57章 梧桐语:五
怎么会不疼呢?
被人分筋剁骨, 被人丢进铁锅炖煮,被人分食,怎么会不疼?当年阿箬跟着何桑去采药, 被草药叶杆上的荆棘刺破了手指都疼得直哭, 更何况他被岁雨寨分尸吞没时,甚至在锅里找不到一块完整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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