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成安把啤酒重重的放下来,脸白得更过分了。他惨烈一笑说:“巩sir,我不知道我撑不撑得到那一天。”
第四章
傅成安是警方卧底。他警校念到一半被巩粤清识中,半路退学进入o记,是当时同期学员中最为ji,ng英的一个。他原名傅琅,退学后所有资料皆被抹除,档案重塑。
黎笑棠的“成竹帮”有一条隐藏的走私军火线,是黑市和雇佣兵武器供给最大的卖家。而枪支一旦得不到严格控制便很有可能造成大规模杀伤。所以,傅琅化成傅成安,代号“鸳鸯”,只身一人深入虎x,ue。傅成安已经潜伏在黎笑棠身边四年,只要一天抓不住黎笑棠,他就必须继续在黎笑棠的身边潜伏下去。
四年前,傅成安在一场刻意的安排下进入“成竹帮”,从看马场的小弟做起,根本连黎笑棠的人都见不到。o记为了让他能够更快上位,甚至不惜牺牲他人,故意放风让傅成安去“立功”。一来二去几次,黎笑棠果然注意起了傅成安。而让傅成安做梦也没想到的是:黎笑棠是看上了他的皮相,并且点名要他做入幕之宾。
“成安,卖仔莫摸头。你系警察,你唔好忘记。”巩粤清拍着他的肩头重重地捏了捏。做卧底的人通常都会长期陷在焦虑、认知混淆、负罪等心理环境。如果一旦无法把控自己,后果不堪设想。
傅成安是巩粤清培养过的第三个卧底。巩粤清非常清楚,傅成安此时已经接近心里奔溃的边缘。他每个月都会和傅成安在这个“安全屋”碰头,每次碰面,巩粤清都会带些傅成安惦记的东西。也只有在这一天,傅成安才觉得黑夜或许没有那么黑。
傅成安红着眼睛,指甲都嵌在虎口里。他拿起啤酒大口灌了下去,然后甩了甩头才哑着嗓子说:“黎笑棠要我明天开始接管“云顶”,我觉得他有点怀疑我了。这件事情没有征兆,而且他非常坚持只要我去做。”
巩粤清眉心一皱,傅成安的眼底红得像笼中兽。他使劲抓着头发迫使自己清醒。
“这个场子是他和‘三道会’的陈琛一起做得,背后肯定没那么简单。我想顺着这条线挖一下,看看能不能挖出他走私的渠道。”
巩粤清拍拍傅成安的手背冷静地说:“别急,先走一步看一步。以不变应万变,先打消他的顾虑,来日方长。”
傅成安心下一阵烦躁,他却也知千万不能打草惊蛇。他嗯了声,然后把剩下的酒全一口闷了。
巩粤清临走前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个陀螺玩具递给傅成安。他笑着说是他经过小吃摊顺手买下的,送给傅成安玩了。巩粤清四十五六岁,有个儿子和傅成安差不多大。但是在巩粤清的心里,也一直把傅成安当成自己的孩子。他年轻的时候也做过卧底,他知道那种无法排解的苦痛是可以把人逼疯的。
“有消息还是老办法通知我,保重自己。”傅成安接过那个小玩具,他捏在手心里握紧了。他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巩粤清先走了。傅成安独坐在天台上,冷风吹在他身上叫他抖了抖。
第二天一早,傅成安开着车去“云顶”报道。门口的小弟把他接到二楼的办公室,开门的人是陆子文。
“蚊哥,早。”傅成安先伸出手,陆子文也微笑着和他握手。陆子文眼光一瞥到傅成安缠着绷带的手,挑了挑眉说:“手怎么了?”
傅成安将手不经意地抽了出来,他毫不在意地说:“不小心割伤了,小事。”陆子文笑了下,然后示意一起下楼。
俩人一前一后走在大理石楼梯上,陆子文走在前头,时不时伸手一指某处给他介绍。
“这边都是散客玩得比较多,这一块是百家乐,那一块是老虎机和俄罗斯转盘。”陆子文的手在胸前比划,傅成安跟在他旁边认真地听。
“诶,你牌玩得怎么样?”陆子文摸着赌桌边沿手指捏住一个筹码,然后在五指间灵活地翻动了一圈。
“还可以,一般的都会玩。”
陆子文点点头,也不知怎么地,忽然,他转过身把筹码抛给傅成安。傅成安手比,一下子就接住了。
“玩一把吧,我陪你。”陆子文的手背上有一道深刻的长疤痕,天花板上的大吊灯一把光投下来,他手上的这条疤就看起来像条栩栩如生的龙。傅成安接口说好啊,于是俩人就坐。陆子文打了个响指,立马就有一位穿着制服的荷官快步走了过来。
“有时候人少,一个人玩没意思,客人会找我们陪玩。这场子以后是你的,趁着还没开业,练练手。”陆子文看似随意地说,实则傅成安却知道他在试探自己。
傅成安是受过训练的。所以他胸有成竹地坐在了陆子文的旁边,陆子文朝荷官交换了一个眼神。荷官了然,从抽屉里抽出一幅新牌,他熟练地洗了把牌,然后再放进洗牌机里。等荷官按下两次按钮后,扑克像多米诺骨牌一样齐刷刷地倾倒而下。荷官按顺时针方向开始发牌。
傅成安的手盖在牌上,他把牌摸到近身,大拇指压在牌的边缘,拇指卡在牌的侧边,他微微掀开一角飞速地扫了一眼。
陆子文轻松地靠着椅背,一手搭在椅背上,手指轻轻地在椅背上敲击。他目光始终紧咬傅成安开牌的手,面上不起一丝波澜。
玩得是百家乐,等傅成安拿到第二张牌的时候,他已经了然自己的牌面是必赢的。他瞥了眼陆子文的牌,他在心中飞速地算了一笔,猜测陆子文的牌面应该是4或者5.
“叮!”地一声,荷官按下铃,所有人买定离手。陆子文抬手,就在他即将要开牌的瞬间,傅成安赌定了一个数字。他转头凑到陆子文的耳边笑着轻声说:“蚊哥,我赌你是张5.”
陆子文的瞳孔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目光,他没说话,他抬手掀开牌,果然是5.荷官收走桌上的筹码,然后请算了一下又推了一些给傅成安。荷官五指并拢恭敬地说:“恭喜老板。”
傅成安笑着接过,然后扬了扬筹码对陆子文说:“蚊哥赏个脸,中午阿安请你吃饭?”陆子文戏谑地一笑,他摸了摸手背上的那条疤说:“好啊。”
说罢,俩人便站了起来。陆子文盯着傅成安的身影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第五章
“阿安你是广州人吧?”陆子文夹了一块玫瑰豆豉ji放进嘴里啃,傅成安坐在他的对面给他倒酒。
“是啊,蚊哥怎么知道?”傅成安抬眼笑着问。
“听你口音听出来得。来香港多久了?”
“十岁就来了。”这些话傅成安说得非常流畅自然,从进入“成竹帮”的第一天,世上就没有一个叫傅琅的人了。他的一切生活习惯、个性嗜好都要按照勾勒好的去演。但是卧底不像演员,不能够重来,一旦出错就会失去性命。
“哦,那你爸妈呢?”陆子文端着杯子喝酒,澄黄的液体带着浓重的酒ji,ng味在陆子文的喉底蔓延开。他慢悠悠地转着酒杯,眼神却透过酒杯望向傅成安。
“死了,我混在人堆里偷上得大巴过来的。”傅成安面不改色,陆子文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他的手。手指修长,掌心有层茧,但不厚;小拇指内侧倒是有层厚茧。陆子文心下一动又追问:“那你这几年这么混得?”
傅成安手咬着手里的菠萝油,昨天巩粤清走得时候,那个菠萝油他忘了拿。他后悔死了。趁着今天有的吃,赶快吃!毕竟有没有命吃下顿也不知道。
傅成安边嚼边端起水杯喝水,他的吃相并不优雅,甚至带点狼吞虎咽。这点倒是符合他的出身。傅成安吃完了大半个才抬眸对着陆子文说:“靠赌博呀,经常会有人摆摊摇骰子或者是诈金花。我就每天去。”
“你知道吗蚊哥,我听数字很准得,基本上对方一摇我就能听出是几。”傅成安吃饱了,他抽出纸巾擦了擦嘴,然后朝陆子文笑笑说:“蚊哥,你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加些菜?”
陆子文把手里的酒喝完,他笑着摆了摆手,傅成安哦了声就找来服务员结账。陆子文说还是他来吧,傅成安硬是不便不再和他争,由着他付了钱。
出了饭店,傅成安要送陆子文回家,陆子文说不用了,他走回“云顶”,叫傅成安回去休息,晚上再来。傅成安点头说好,目送着陆子文离开。
等陆子文走远了,他的眼底才闪过一丝yin沉。同样,陆子文走了好远才拨了电话给陈琛。
“喂,琛哥,是我。那小子我试探过了,他手上的茧一看就是卡牌卡出来得,和他自己的说法对的上;这小子牌确实打得不错。不过黎笑棠为什么要他来?”
陈琛在电话的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叫陆子文的眼睛蓦地一瞪。
地尽头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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