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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多少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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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多少恨(一)H

再见江鹤轩是一周后。

天气转凉,冷风吹得脸刺痛,半残的妆凝在肌肤,仿佛被冻在水面的一层浮脂。辛桐裹着驼色的羊绒大衣在季文然家门口蹲着,低头玩着手机,等江鹤轩开车来接。

说来可笑,上回让他来季文然家是在B时空——季文然生病,辛桐被迫留宿一晚,第二天打电话给还是男友的江鹤轩,结果两人在车上吵了一架——这回也差不多。

满身公主病的季狐狸明明困极,却舍不得放她走,便颐指气使地命令辛桐泡咖啡。待到辛桐端着马克杯回来,推门一看,发现他驼着背在办公桌前揉眼睛。

左右两只手一起搓,拿手背抵在眼皮上旋转,揉完双眸搓两颊,像是在拿小爪子给自己理毛。

辛桐本想敲门,却看他晃了几下脑袋,最终受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还能怎么办?从他身上摸钥匙把人扛回家呗。

一路上,季文然靠在副驾驶座,揪着她的毛衣袖嘟嘟囔囔地说梦话,听不真切。辛桐不停庆幸文然体重轻,换作其他人非要了半条命。

季文然大抵是真困到极点,被扔上床,即刻乖乖蜷作一团。

辛桐坐在床畔,手指拨弄着他软乎乎的额发,“文然、文然,”叫了几声,又笑着改口,“小公主,傻瓜狐狸。”

季文然好似听到了她的声音,翻了个身,往她怀里钻。

陪到人完全睡死过去,辛桐才起身下楼。夜深叫不到出租,思来想去,还是打给了唯一知道自己秘密的江鹤轩。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回到家,辛桐手脚慢一步,没来得及把男人截在门口。

风从没关严实的窗户吹来,吹进这破落的小租屋。衣橱外的把手挂着明日要换的大衣,棉被堆着没叠,餐桌和书桌一体的木桌子上摆着乱糟糟的书。

“吃饭了没?”江鹤轩脱下外套,四处看看,暂且扔在她床榻。

辛桐摇头。

“你就记得送他回家,自己连吃饭都能忘,”江鹤轩笑了笑,语调掩不住的讥诮。

她撇撇嘴,心虚,不敢说话。

他上回问她,我和傅云洲你更在乎谁,她没能给准话。这回见面又因为季文然,他不高兴才是自然。

“给你买的鱼吃完了吗?”江鹤轩见不得她委屈巴巴的别扭模样,随即软下声,去开冰箱。

辛桐心想自己何必如此狷介,便道:“已经很晚了,我明天还要上班……”

“少做一点。”江鹤轩一句话打回。

生火做饭,摆出几个小碟。

辛桐实在没胃口,潦草地动了几筷子,便预备收拾碗碟。她扎起碍事的长发,把残渣倒进垃圾桶,随之将碗筷浸入洗手池。

江鹤轩拿抹布擦净桌面。

辛桐瞥他一眼,见他没要走的意思,心口惴惴不安。

又不是第一次上床,他肚子里装着的东西,辛桐瞄一眼也能猜出七八分。

江鹤轩展开胳膊,从身后环住她,食指挑开水龙头冲洗双手。洗着洗着,男人忽然捏起她的手,也放到温水下一点点揉搓到泛白。

“指甲这么长了。”他说。

他的手从辛桐的指根往指尖摸,像要把这双手含在嘴里吃掉一般,暧昧并细腻地抚摸过去,连指窝都不放过。

辛桐微微挣扎,不高兴地喊了声:“江鹤轩!”

“嗯,我在。”江鹤轩言笑晏晏地捉住她的手,关掉水流。

他硬了,但丝毫不急。

第一个吻是拨开扎紧的长发,落在后颈。

男人朝那儿徐徐呼出一口热气,微笑着张口去咬,辛桐打了个哆嗦,险些站不住,肌肤随即浮现一个显眼的红痕。

“乖,帮你剪指甲。”他轻抚自己留下的印记。

辛桐抬起调子呛声道,“以免我待会儿戳瞎你眼睛?”

江鹤轩只是笑。

他揽住辛桐的腰肢,把人按在自己膝头,令她乖乖夹住大腿以免滑落。

右手拿着金属的指甲钳,左手展开她的五指,捏住一根在食指与拇指间,让锋利的不锈钢切口紧贴指尖软肉。

“为什么去他家?”江鹤轩问,显然指的是季文然。

咯吱一声,圆弧形的指甲边沿裂开一道小口。

辛桐含混地辩解。“他睡着了,我送他回去。”

江鹤轩笑起来,吐息吹进耳朵。“你舍不得他。”

一边帮人剪指甲,一边讲这般恐怖的话,辛桐抬头看向男人的一瞬,真真切切地担心他会猛得发狠,把自己手指头上的一块肉给剪下来。

咯吱,咯吱。

中指前端的一截指甲掉在桌面,在灯下泛着一点的青黄色。

“你舍不得他,可我也舍不得你。”江鹤轩唇畔带笑。“你说这可怎么办?”

辛桐屏息,一双眼牢牢看他。

“我前几日还在想,如果你一直不做决断,或者最终选择不是我……那我还不如直接带你走。”江鹤轩轻言细语。“可小桐已经死过太多回,我也死了不少次,再来一次也没意思。”

他捏起辛桐的食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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