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沉潇头微微垂下来,“弟子知错。”
老方丈笑着叹谓一声,“知错不改。”
燕沉潇的手微微收紧,却无话可说,“弟子……”
老方丈不是来指责他的,淡淡一笑,把手中捏着的信给他,“这可是你的?”
燕沉潇眼神落在那封信上,眼睫一动,“是。”
“有个女人身负重伤,来到了寺里,手里拿着这封信说要给你。”老方丈声音平缓而淡然,听不出波动,只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既是你想要的,便打开看看。”
说完她便要抬步走了,临走前道,“明日记得把抄写好的《则刚经》交来。”
燕沉潇低着眸,姿态卑切,“弟子知道。”
老方丈渐渐远去了,燕沉潇捏着这封信半晌,最终还是一点点打开,在看见信中的内容时心口一窒,偏执和占有欲让他嫉妒,愧疚和痛苦却让他不敢靠近她,他好像跌入苦海,无边无际,筋疲力尽也逃脱不出来。
她身边又多了一个人。
来了普陀寺这么长的时间,众人只当他是来给母皇祈福的,却不知他心中怀着怎么样的念想。
每日抄诵经文,静坐沉思,在最初的混沌过后,脑海里却始终萦绕着一个人的模样。
思念如藤蔓疯长,几乎要缠入骨子里,开出血一般的花。
他去找过她的,就在听说她和阮家郎君定亲之后,彼时他的伤刚好,便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泾陵昶城,却在最后要见面的时候退缩,不敢见面,不敢问,像是一只脏兮兮的老鼠,只敢在阴暗的角落躲藏和窥探,彷佛只要被阳光这么一晒,他就会化作一滩死水。
那日天朗气清,鸟语花香,他看见她出了门,一身简单的青衣,眉眼像是黛色的远山,周围有几人同行,都是叽叽喳喳的,话多得很,唯独她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只偶尔微笑应一声。
燕沉潇看着她温柔的眉眼,目光几乎移不开了。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于强烈,竟被她察觉了,眉头轻皱,稍稍偏过头看来,燕沉潇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僵立在原地,呼吸停滞。
可他一瞬间又觉得自己摔下了地狱。
因为甘棠只是淡淡扫过来了一眼,随后便收回了目光,像是完全没有认出来。可燕沉潇肯定她看见了自己。
无尽的酸涩和自卑涌上头脑,他微微低下头,不敢再面对她,可是心中的渴望却无法压抑,矛盾让他水深火热。
他默默跟着她走去了,可是她走得太快,淹没在人群中,他只不过偏了这么一眼,便再也没看见她了,只迷茫地环绕四周,却没有任何踪迹。
周围有人走来走去,唯独他立在原地,隔着帷帽的那一层白纱却如同隔了千山万水,茫然四顾,不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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