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你不要睡着哦~”
那声音糯生生的,还带着隐隐约约的哭腔。
像极了第一次见到宴宴时那句“先生,谢谢你啊!”
殷离艰难的扯着嘴角,后脑勺传来阵撕裂的疼痛。
他想要笑,那种鲜活的情绪在心口翻涌让他急切的想要表现出来。
“对不起。”
殷离虚弱的张开嘴说着,扯着嘴角。
宴宴不想回应他,皱着眉,眼底神色复杂。
她此刻被酸涩覆盖,鼻尖都堵塞不已。
“先别说话了,医生马上就到。”
宴宴握着他的手,语气有些生硬。
那人有些得寸进尺,说一句要歇上好久,却比谁都亢奋。
带茧的指腹回握着她的手,宴宴难得的没有排斥退却,那只手触上了宴宴腕间的刀痕。
“痛吗?”
他问她。
宴宴摇摇头。
“我很早以前就想要和你好好过的。”
宴宴想让他闭嘴,又不忍心。
宴归整个人被吓得不轻,无声的哭着,宴宴分不出多余的心思安慰女儿。
“但是我混账,没有好好对你。”
他的声音渐缓,沉默了许久,宴宴有些不知所措。
“殷离?”
她喊他。
“嗯?”
“你不要睡着了,现在还早呢……”
“你喊我名字的时候我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
他浑浊的眼睛里泛着生气。
“我不会睡着的,我话还没说完呢。就是有点累。”
他喘着气,整个人疲软不已。
“宴宴你能给我个机会吗?要是我不睡觉的话。我这几年一直在好好的配合治疗,我试了电疗,心理干预,场景重现……我好了,真的……我不会再混账了,我想要一个家,有你的家。”
宴宴见他艰难的撩起袖口,里面是密布的针孔和淤青,有种惹眼的痛感在额间泛滥,整个臂膀惨烈不已。
“你看,我有好好配合治疗的。就是因为我好了,医院才把我放出来。”
宴宴有些语塞,哽咽着说不出的滋味。
握着他的手,低垂的眼帘里也跟着藏着许多情绪。
最终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你要是没事,我就和你好好过,殷离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那一刻世界崩塌,又重新构建。
殷离沉寂的闭上眼睛,眼角那滴泪终于落了下去,混在血色浓稠里,淡化了许多纠葛恩怨。
宴宴看着殷离被抬上担架,上了救护车。
比所有时刻都清醒。
“家。”
她轻声念叨了一次。
宴宴把受到惊吓的女儿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安抚她。
“阿归不要怕,爸爸没事的。”
“叔叔,是我爸爸?“
“嗯。”
“妈妈,对不起 。”
“为什么道歉?”
“你是第一个来接我的,我刚刚太开心了,没有看路。”
宴归哭了出来。
宴宴也跟着眼眶泛红,女儿透响的哭喊盖过了汽车的轰鸣。
在医院过道的回廊里,日落十分的光辉照着隔壁的太平间。
宴宴指尖在涂满白漆的墙面抓着,指缝藏了脱落的粉。
皮肤上覆盖满了鸡皮疙瘩。
手术中的字眼结束,带着口罩的医生出来。
宴宴听到他松懈般的叹气,说了句:“幸亏命大。”
整个人都开始沉默了。
心落到了实处,又莫名的烦躁。
宴归先她一步跑进了医院,宴宴见着女儿调皮的逗弄着殷离的脸。
抬起头冲她笑。
宴宴反应迟钝。
只是在听到那句:“我也有爸爸了。”之后叹了口气。
僵硬的身体跟着放松下来。
她可以有家的,有一个完整的家。
宴宴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殷离,床头摆在一束娇艳的玫瑰。
像是瞬间想通了什么。
殷离才是玫瑰,她从来都不是。
娇艳的不是她,脆弱的也不是她,需要攀附什么才能生存的也不会是她。
殷离才是那朵玫瑰。
只要他有枝可依,那么倒刺便没了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