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了一圈后,庾庆还是回到了朝夕园入口附近,就近一栋上了二楼。
二楼肯定比一楼好,不用听楼上的脚步声。
挑了个顶头的房间,前面没有遮挡,视野开阔,能观学府风光,出门也方便,去吃饭的地方也近,暂住来说应该算得上是最好的。
先来先得,人之常情,庾庆颇为满意,将手中写有“阿士衡”名字的牌子挂在了门侧的门钉上,标示了此间有主。
推门而入,床榻、书桌什么都俱全,统统塞在一间,就是一个大单间。
入内审视后,扔下携带的东西,打开了前后所有的窗户透气。
趴窗口愣了会儿神,想了会儿事,然后拿了洗漱用具,下楼去了楼后的水井旁,打了水,就蹲在井旁洗漱一通,连同风尘仆仆的外套给一起洗了。
事毕,收拾了东西,顺带提了一桶干净水回自己房间备用。
屋里晾好了洗过的衣裳,小半天几乎就过去了。
换了身儒衫的庾庆看了看天色,又下了楼,出了朝夕园,沿湖畔直奔吃饭的沉香斋。
到了沉香斋才知道,这里只给考生备餐,就一个厨子在那等着他,问想吃什么,反正人少,就等他来现做。
庾庆也不客气,有什么好菜就做什么,凑合了一顿就回去了。
当天孤零零熬过一宿。
次日上午听到外面说话的动静,庾庆往窗外瞅了一眼,又是那高矮差役领来了一名书生,还有一名身背杂物的,应该是书生的随侍书童。
官方护送考生赴京,却不可能照顾每个考生的生活习惯,也不会安排人员给每个人洗衣裳之类的,晚上给你盖好被子防备你着凉生病之类的就更做不到。鉴于每个考生的生活习惯,也是为了不影响考生发挥,官方也不想担什么责任,是允许考生带个随从的。
生活自理能力强的可以不用带,但那是极少数,大多只知读书,说的难听点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生活自理能力比较差,尤其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所以就有了专门伺候读书人的“书童”存在。
书童大多是从小挑养在考生身边的,就是为了熟悉考生的生活习惯,也是出门在外,用自己人可靠。
这也是庾庆原本要在阿士衡身边充当的角色。
第8章 腾让
窗外动静,庾庆瞅了眼便缩回了脑袋,也不想认识。
对他来说,他必须考虑阿士衡复出的可能性,所以此行认识他的人越少越好,最好是所有人都忽视他才好。
假的“阿士衡”让人看见没关系,只要不给人留下印象,几年后没人记的清。
所以庾庆深知自己此行是寂寞的,必须低调行事。
安静了那么一阵后,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人自言自语:“阿士衡?”语气中带着疑惑,然后脚步声又远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考生来的越来越多,庾庆也意识到自己房间可能真是个好位置,跑到门外看这房间有没有人住的人太多了,选这里他有点后悔了。
再后来,他连门都不愿出了。
其他考生,杂务和清洗之类的活有书童做,跑腿的活也有书童,甚至吃饭什么的也有书童去沉香斋打来饭食,他事事都由自己亲自去,自我感觉有点惹眼。
也有其他考生没有书童的,只是人家比较坦然,而他有些心虚。
这是他人生中较难熬的一段日子。
熬到第十四天时,屋外传来一堆脚步声,也传来了议论声。
“阿士衡?你们谁认识?”
“乡试前三十名内肯定没这个名字。”
“听说通过本届乡试赴京的只有一百七十五人,往届报名再考的是一百四十三人,共计三百一十八人赴京赶考,这位不知是不是往届的。”
“谁手里不是誊抄的乡试名单吗?拿出来看看。”
什么鬼?屋内睡的昏天黑地的庾庆猛然坐起,不知外面什么情况。
“找到了,你们看,阿士衡,一百零六名。”
“呵呵,一百多名,还跑来考什么,不如多温习。”
一阵略带嘲讽的低低窃笑起。
嘲笑自然有原因,锦国四十一州,每届取士大考参加者皆过万数,会试之后一般只取两三百名录为进士。当然,也要看整批考生质量情况,如果高质量的考生较多,录取量达四五百数的情况也有,质量低录取量只有八九十人的时候也同样有过。
换句话说,各州乡试成绩在一百名后的很难有希望,几乎没了迈入进士门槛的可能性。
事情也无绝对,但乡试发挥失常能在会试中大放异彩的毕竟是极少数。
庾庆抬手去捋自己的马尾,摸了个空,意识到现在是盘发,又双臂抱在胸前,哼声冷笑,也不知这群读书人是怎么想的,只考出点名堂,尚未功成名就便这副嘴脸将自己真当回事了,也不知书读哪去了。
有人嘘了声,“诸位,过了过了。”
窃笑声止,随后敲门声响起。
笃笃复笃笃,敲门声反复响。
庾庆本不想理会,但想到自己如今是阿士衡,还是走去打开了门。
门口挤了数名书生,一个个意气风发,见到门开后的庾庆,一起拱手行礼,“士衡兄,在下苏应韬,在下房文显,在下张满渠,在下潘闻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