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宗听着尚有所思，抬手示意那些大臣起身，却是望着丁，等他说下去。

丁掏了两片老山参递给英宗——好悬乎。这回没人骂他君前失仪——问道：“吃不？”看见英宗摇了摇头，丁便也不客套扔进嘴里嚼了起来，“怎么算，地形如何。敌方兵力构成如何，训练情况如何，装备怎么样，少老兵，少新兵，有个数目字吗？大明有没有人里通外国的？有没有人私下卖粮食铁器给瓦剌的？如果有，怎么处置？”丁又提出了连串的问题，最后说道，“……我知道这些事，大约是厂卫在做，或其他衙门在做，但明显做得很不堪。”

英宗点了点头，却向丁问道：“爱卿何教于朕？”

丁听着，想不到国家元首会对自己问出这样的话！却禁不住生出逸想来：当刑警时大案要案也破了不少，要是自己也象来到大明朝之后这般会来事、会装逼的话，也许早就爬上去了吧……不过他很快却又清醒过来，不，当刑警时再会来事、再会装逼，他也爬不上去。

因为他无法借势，他当刑警时不知道历史未来的走向，不知道谁会倒台谁会上位，也加没有个如王振这般的权倾天下的后台，可以帮他解决许的问题，也没有守备太监郭敬出手jiùshì十万白银的“土产”可以收，海上商贸不是他插得上手的生意……

他甩了甩头，把这些不合时宜的思絮抛诸脑后：“设个衙门专门来弄zhègè事吧，类如国土安全局之类的，直接向皇帝负责，要不jìxù如此下去，除非每次领军都是英国公那种打老仗的老行伍，但英国公会老，会死，老将总会死完的。我看按着这么谁当权谁说了算的弄法，再来次，恐怕也差不……”

英宗听着不住点头，不由得他不认，这面前溃兵四散，远处瓦剌骑兵狞笑纵横，似乎jiùshì印证着丁所说的每句话。他想了半晌，却对曹鼐吩咐道：“拟诏。”也亏着曹鼐这逃难之中还带着笔墨，当下听着英宗说了，立时便整治出篇圣旨来。

然后曹鼐便将润色后的文字念了遍，丁在边上听着，大约是英宗jiāodài由他弟弟监国：“……国家庶务不可久旷，特命尔暂总百官理其事，尔尚夙夜祗勤，以率中外，毋怠其政，毋忽其众……”，然后末了又有句：“……兵部职方清吏司设国土安全局衙门，有密奏直达之权，秩正八品……宛平县丞丁忠勇可嘉舍身救驾……兼任……钦此……”大约jiùshì由丁，来兼任这新衙门的大使。

丁听着皱眉，搞半天还是正八品？他却不知道，这时节，除非女官的尚宫局和尚仪局之类的，很局级的大使，通常都是正九品的，类如工部皮作局、杂造局、军器局之类。除此之外，有些局级的衙门还是不入流的大使，他这正八品算是不错的了。

“此谕便托付卿家送回京师，去吧。”英宗用了随身印玺，从腰畔取了枚佩玉当做信物交予丁，又示意首辅把这份圣旨递给丁。叫丁回京传旨，却也是给他个堂皇的逃命机会，英宗始终还是跟朱元璋不同，算是有人情味的了。

丁笑了笑，点头道：“臣，领旨。”却也没有下跪，没磕头，只是抬手揖，便再不话，领了胡山众人等，向南面行去。

众大臣却在丁走后，纷纷怒斥丁不当人子，君前失仪至此等地步，按律当诛！

但他们这兴奋劲也没维持久，因为又有队瓦剌人杀到，樊忠那众禁卫提起余勇，上马去迎战，哪里战得过？别说马术高低了，这几日吃不饱又没水喝、刚去灌了肚水的禁卫，十成气力使不出成，连樊忠都觉手里的大铁锥越来越沉，几乎这个照面，那些禁卫便纷纷落马。

樊忠算是武功极高强，大吼着咬牙舞起那大铁锥，生生将面前瓦剌人砸得胸膛凹进去块，又将那大铁锥飞掷出去，把那瓦剌百夫长带着头盔的nǎodài砸得迸裂开来，但紧接着就被纵马驰来的那队瓦剌骑兵从身旁掠过，把把横出的马刀，如果只巨大的百足蜈蚣，刀刀斩在樊忠身上，须臾连甲胄也被斩破，跌落马去，全身几处刀口不住喷出血，不yīzhèn就死透。

倒是那些大臣却是颇有几分气节，挡在皇帝的面前，但他们擅长的还是以笔墨为刀，他们的沙场是在朝堂。百无用是书生，也许在这刻，体现得最为淋漓尽致，尽管以首辅曹鼐为首的文臣都着硬骨头，奈何再硬的骨头也硬不过弯刀。

于是他们便死了，没什么yì;，也没什么曲折。

世间的事，总究还是刀比脖子硬的居。

当那千夫长提着滴血的弯刀，走到英宗面前时，环顾左右，方圆百步之外，便只有英宗人了。

“这甲煞是好看！给我剥下来！”那千夫长看着英宗，却用弯刀指着面前的大明天子，狰狞地狂笑道。

英宗摇了摇头，不肯按他说的做。

不论丁到来之后的历史，有没有被改写，英宗始终是英宗，他依旧如史书记载的样，便是这么淡定，这么从容，就算大臣死在他面前，就算四周溃兵逃散，他也没有点作为俘虏的自觉。

那千夫长不禁大怒，伸手来扯英宗：“老子不过不想穿死人甲胄罢了，你真以为……”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的额头了根弩矢。

英宗便听到在他身后，丁的声音响起：“掷弹兵！”

“qiánjìn！”(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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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视死忽如归（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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