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将三十年，程务挺直都认为——既然身为统兵大将，就必须为麾下xiōngdì们的生死负责，也必须肩负起上面压来的重担。

“恶来将军，真的是个很纯粹的好将军。”薛绍由衷的赞叹道，“我当以恶将军为榜样！”

“别！”程务挺摆着手苦笑，“程某太过愚钝，常年被那些掌权书生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害死了不知道少肝胆xiōngdì。朔州战，朔方军九死生。我老程上万个血水xiōngdì，全都要埋骨于长城脚下了。如果老程能够聪明点的早点识破老贼的险恶用心，能够聪明点早点做出应对与防备，何至如此？”

“事已到些，将军也不必太过自责。”薛绍道，“常言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将军还是得要向前看，避免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听到这话程务挺醒了醒神，“你说得没错。死者已矣，我必须要对活着的xiōngdì们负责，不再让他们步上冤死之途。李崇义那个老贼，我是定要亲手干掉他，为我死难的xiōngdì们报仇的！还有李仙童那个小杂碎，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样干掉！”

薛绍笑了笑，说道：“没错，这爷孙俩都该死。但是所有矛盾的根源，其实都不在他二人。将军可曾相过，是在哪里？”

程务挺皱了皱眉，“老程数年难得回次长安，人不在朝堂，罕知朝政之辛秘。只是隐约知晓，羽林卫将军李尚旦执掌北衙禁军，令天后颇为忌惮。二人势同水火，但是上面又压着个皇帝陛下。因此，他们只能把争斗转到了私底下、转到了外地和边关。”

“程将军睿智，见地极好。”薛绍说道，“只不过稍有偏颇。李尚旦何德何能，敢于天后争锋？”

“……”程务挺略微怔，会意的点了点头，也就不必说破了。

李尚旦不过是皇帝养的条忠心走狗，皇帝让他对着谁吠，他就只能对着谁吠——那么归根到底，朔方军的惨死，其根源在于皇帝与天后的争权！

有些事情薛绍不大方便跟程务挺明说，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了。尤其是二圣之间的些事情，对于zhègè时代的人来说，绝对是不敢过问、不敢议论的“政治禁挛”。

对于二圣之间的事情，薛绍知道的，远比这些时代的任何人都要。

这些年来，皇帝李治由于身体、性格和才能等等各方面的原因，在施政治国的方略上极大的仰仗他的皇后。到现在，武则天已经直接代表皇帝在临朝称制了。

李治身为皇帝，普天之下唯我独尊。他虽然无力治国，但不代表他会甘心让出自己的皇权屈居于人后，于是他精心的把自己的皇后培植为执政代言人，然后他只需要管好自己的皇后这个人，就可以了。

这些年来，皇帝李治对于武皇后是既委以信任与重托，又极力对她进行各种钳制，以防自己被完全架空。

在政治上，朝堂的军国大事——类似此次裴行俭率三十万大军北伐的大事，那是定要李治出面才能拍板决定的。

在军事上，武皇后想要染指御林军兵权？休想！——李尚旦，给我咬她！

在人事上，宰相的任命权那绝对是李治牢牢掌握的，郝处俊在朝堂上跟武皇后叫板对抗了那么年，要不老得快死了都不会从相位上退下来。至于其他的官员，李治大可以睁眼闭眼。当然还有个例外：武家人不能随便当大官，犯了错误定要重罚，实行双重标准。武承嗣和武三思不是刚刚就被扒了官吗？——皇后的娘家外戚想在李唐的朝廷上发展壮大，没门儿！

至于在经济、文化和生活等等各个方面，小事情李治都不闻不问，但涉及到原则的大问题，李治是绝对不会相让的。甚至对于后宫争夺，李治也是直背后操纵的。就拿王皇后与萧淑妃的惨死来说，如果没有皇帝李治的默许和授意，武皇后敢将这两个失势的前皇后与四妃之，剁去了手脚泡进酒坛子里吗？

所以，别看现在武皇后都临朝称制了，归根到底，她也仍旧只是李治的个代言人。

这就好比，李治是个公司的老板，就算他常年在外面旅游不回公司，公司也仍是他的；武则天每天抛头露面管着公司里所有的大小事情，看起来就像是完全接管了整个公司。但shíjì上她也就只是个ceo，只要李治天还活着，公司就天不会是她的！

薛绍的寥寥数语，让程务挺心中茅塞开，顿时颇有些心灰意冷之感。

“我等武夫，死则死尔，但求保境安民、报效国家。”程务挺喃喃的道，“却不想死于政争、死于阴谋、死于自己人之手！……程某为万余死难xiōngdì，寒心！”

薛绍也是轻叹了声，我也挺寒心，但是这没bànfǎ。至高政治层面的二圣之争，会导致下面的人马出现两方派系，两方派系会因为暗争暗夺而出现伤亡，这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万朔方军，只是众牺牲品当中的部分罢了。

要想从根源上消除这样的负面因素，只有个bànfǎ——让二圣，变成独圣！

这种事情，谁能办到？

第254章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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