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他是担心,张婶接着唠叨。
“你放心吧,陶桃千叮咛万嘱咐,还留了好些钱给我。这个月啊,我每日就抽空过来照顾你。你要是有别的想吃的,我要是会做,你只管同我说便是。他说他不出一个月就一定会回来,所以这个月你就别和我客气。”
“……他当真这么说?”季淮犹豫着问。
“这有什么真不真假不假的,你这孩子就是戒备心重。当日我替你去典当玉佩时,你是不是也以为我拿了玉佩就要走?”张婶想起那日季淮不安又走投无路的神情就想笑,“可后头,我不是给你拿了钱回来,还帮你买了粮食回来?”
张婶的一番反问,将季淮满腹的疑虑拍的地遁无形。他仿佛一介小人,无端去猜测别人。季淮低下头,心情复杂。
张婶自知自己这张嘴又说错了话,便又叹着气将话兜着圈地圆回来:“你一看就是受过苦的,有戒备心也是无奈。村里都知道你是皇城里来的,大伙能避就避开了,所以山上才这么冷清。也苦了你了,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的,眼睛又看不见……哎,吃面,吃面。”
山下村里的村民性子都挺温和,往年也大多喜欢上山采药寻野味。今年不巧,皇城派人押了季淮来,村民怕惹祸上身,能不上山便不上了。谁都不知道季淮是什么身份,官府的人也没说,只知道是犯了罪才送来的。
但陶桃却知道他的身份,这也是开始季淮为什么抵触陶桃的原因之一。
季淮只听不答,饥肠辘辘间唇色都显得苍白。他耐不住面香,悄然动手摸索起筷子。
“不过现在好了,有陶桃来照顾你,日子总会过的舒坦点的。”张婶着手给季淮收拾起屋子来。
她总有意无意地提及陶桃的好,让季淮满腹疑问想与她说说。
“张婶,你知道陶桃的来历吗?”
“他不是跟着你从皇城来的么?”张婶一脸‘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会知道’的表情。
季淮摇头。
“不过我之前倒是问过他,你这般处境,他跟你非亲非故怎么还如此尽心照顾你。他就告诉我说,你对他有恩,从前救过他的命。这孩子一看就老实,又长得清清秀秀的,没想到心思也这么善良。他啊,为了你,每日天不亮就去采药,然后去山下的集市里卖钱换吃的和用的,前日还来问我红豆粥怎么煮好吃,学了好半日……哎,他这是煮给你吃的吧?”
张婶笑的爽朗,是农妇特有的大嗓门:“陶桃这孩子看着单瘦,没想到还挺能吃苦的。为了采药,手上都是水泡,也不见他喊疼。他就是年纪小,还没有成家的念头,不然我定要为他说一门亲事……”
听着她喋喋不休地叨念,碗里的面也渐渐凉了,季淮从头到尾都没能应上一句。
他不记得自己救过陶桃,一点都不记得。他想起之前自己对陶桃的猜疑与责问,忽然觉得坐立难安起来。
外头的风很轻,花瓣无意飘落几片。
随着风落进那碗凉透的面里,季淮无心再吃,深沉地将头别向窗口处。好像他看得见一般,定定的望着外头的桃花树。张婶瞧见了,还特意凑过去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我看不见。”
“哦哦……”张婶不好意思地笑笑。
“张婶,可以再帮我一个忙吗?”季淮起身,拿着竹棍,熟练地找到柜子,从里拿出一个荷包与一个玉佩,“我要买一张木床,还要一床被褥。”他想,若陶桃真会回来,总得有个歇脚的地方。
与别人说再多,不如到时他亲自问一问陶桃。
季淮的身姿挺拔,即便病着,也透着一股浅淡的飒爽。他本就是身份尊贵的人,在这山野间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又恰好他此刻正站在窗边,光线穿过季淮墨黑色的发丝,脸庞的线条被映衬的越发硬朗俊逸,与那一双暗如孤鹰的眸子,实属画卷书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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