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了摇头,田不禋低声对蒙仲说道:“安平君赵成、阳文君赵豹、奉阳君李兑,还有肥义,这四人皆是赵肃侯生前时的重臣,且都担任过赵国的国相之位,赵主父……”
说到这里,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不知该如何评价赵主父方才的行为。
虽然他亦希望公子赵章真能成为代王,但他实在不敢奢望,因为他知道朝中肯定有人会反对,而且是连他都得罪不起的赵国重臣。
『赵主父究竟在想什么呢?莫非他是故意想试试究竟都有谁会反对他么?』
田不禋捋着两撇小胡子,暗自揣测着赵主父的想法。
“够了!”
面对着肥义、赵成、李兑、赵豹等人的反对,赵主父愤然一拍面前的案几。
不得不说,赵主父殿内诸臣面前还是有莫大的威慑力,这不,在他愤然地一拍案几后,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乱我赵国之言?”
赵主父冷冷扫了一眼肥义、赵成、李兑、赵豹,沉声喝道:“尔等这话,说的可是我赵雍么?!我赵雍在位近三十年,西结秦国,东抗齐国,促成「赵秦」、「赵宋」、「赵燕」诸盟,魏罃亦向我赵雍低头,此后败林胡、败匈奴、败娄烦,攻亡中山国,我赵雍赫赫功劳,足以媲美任何一位先祖!……今日你等却说,我赵雍乱国?唔?!”
面对着赵主父那凌厉的眼神,赵成、李兑、赵豹等人不约而同地转移了视线,不敢跟眼前这位他赵国的雄主接触目光。
他们此刻在意识到,眼前的赵雍,那可不是十五岁初继位时的那个赵雍,而是使他赵国强大到竟能介入秦国立嗣之事的雄主——普天之下,谁能逼迫强大的秦国改变太子储君的册立?
唯有他赵国的君主赵雍!
仅一言,便让秦国弃公子芾、迎接在燕国作为质子的公子稷继位,使赵秦两国从此结成了稳固的同盟,使赵国从那至今再无一场战争。
“是你令赵国变得似今日般强盛?”赵主父手指着安平君赵成质问道。
赵成低头不语。
“还是你令赵国变得似今日般强盛?”赵主父再次用手指向奉阳君李兑。
李兑默然不语。
包括他们在内,在场所有人都必须承认,赵主父绝对是历代赵君中最英明神武的那几位,是他将赵肃侯事后变得衰弱的赵国,发展到似今时今日这般足以影响天下局势的地步。
此时,只见赵主父转头看向赵王何,问道:“我儿意下如何?”
赵王何张口结舌,在父亲近乎逼迫的目光下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看向肥义,却见后者不断地摇头示意,于是他咽了咽唾沫,鼓起勇气说道:“儿子认为……国相大人所言……不无道理……”
“你难道就忍心年长你十岁的兄长,在你面前卑躬屈膝么?”赵主父失望地说道。
“我……”赵王何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此,肥义生怕赵王何一事失言使这件事无法返回,大声说道:“君上与公子章虽乃手足,然君臣有别,手足情谊断不能乱祖宗法制,否则日后必有祸端!”
此时殿内,唯独赵相肥义依旧目不转睛地直视着赵主父。
因为他心中无愧。
不同于安平君赵成、奉阳君李兑、阳文君赵豹几人,肥义乃白狄出身,受赵雍之父赵肃侯器重而成为赵国的重臣,他身背后并没有庞大的家族负累,也从来没有做过损公肥私的事,他今日之所以站在赵主父的对面,只是因为他曾经受赵主父嘱托,尽心尽力地辅佐新君赵何。
仅此而已!
深吸一口气,他目视着赵主父沉声说道:“主父,当年您吩咐臣下辅佐新君时曾叮嘱我,莫要改变宗旨,莫要改变心意,坚守心志始终如一,直到这具残躯入土。这番叮嘱告诫,肥义终不敢忘,是故今日臣下提出反对。”
“……”赵主父眼眸闪过一丝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