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同归作者:九萌萌
第5节
“闭嘴。”李初谨沉声道。
麦启贤眨眼看了看他,然后提笔又写道:“日则有美西风光,夜则有炮|友相伴,人恒乐,何不为之?”
李初谨也是被惹急了,扯过他手里的纸挥笔批下四个字:狗屁不通。
“哇哦--”麦启贤在一旁看了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颜真卿的小楷,写得不错啊!小谨,你自己说说,就光凭咱俩这字儿都可以配一脸了!”
“不要脸,谁跟你配。”李初谨低声骂道。
麦启贤吊儿郎当地笑着,手却把李初谨写了字的纸给拿回来小心翼翼地折了两折,然后又很仔细地夹进了钱包里。
“小谨,等以后咱俩老了我再把这张纸拿出来给你看,这可是我跟你的定情信物啊!”麦启贤合上钱包笑眯眯地说。
“你信不信你再说下去我让你活不到老的那一天。”李初谨威胁道。
然而麦启贤却一脸不在意地笑着回答:“别冲动,没有我谁陪你一起慢慢变老。”
“你--”
“哎你别把话题扯远了,先回答我你感恩节跟不跟我一起出去啊?”麦启贤始终没忘了今天的重点。
不过李初谨的答复也是显而易见的:“不。”
麦启贤笑了笑,并不意外,反而十分笃定地说:“小谨,生活太有确定性就没意思了。不然这样吧,哥们儿跟你打个赌,赌赢了你感恩节跟我走,赌输了我跟你走,怎么样?”
“这两个条件有区别么。”李初谨冷冷瞪他一眼。
“区别可大了去了!主导权明显不一样啊!”麦启贤故意瞪大了眼睛装得十分吃惊地说。
李初谨盯着他看了几秒,表情似乎是不为所动,口中却问:“你先说说你要怎么赌。”
“唔……”麦启贤单手支着下巴,先定定想了一会儿,然后开始环顾左右,漫无目的地扫视了两分钟才终于把目光锁定在这门课的教授身上。
“要不就赌教授待会儿去哪?”麦启贤扭头很新奇地看着李初谨说。
“这是什么赌法,太随机了吧。”李初谨的回应十分冷淡。
可是麦启贤却摆了摆手跟他解释说:“随机性对于赌博来说是必要的,不过我这个提议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么随机。我们俩一人说一个确定的地方,然后下课跟着老师走,看他第一个停留时间超过十五分钟的地儿在哪儿,最后取距离较近的一方为赢家,如何?”
李初谨禁不住冷哼一声:“真是符合你跟踪狂本性的一个方法。”
“我变态嘛,我认了。”麦启贤咧嘴笑道:“那你到底赌不赌啊?”
“赌。”李初谨眼中迅速闪过一抹锐利之色,如同野兽看见猎物时的眼神。
果然不管平时隐藏得再好,他骨子里到底也不是个安分平和的人。就像麦启贤所说,李初谨也认为太有确定性的生活实在无聊透了。
所以,难得有这样一个可以增加不确定性的机会,他又怎么可能放过。
李初谨的反应都在麦启贤的预料之内,见他答应了麦启贤就说道:“那你先说吧,以保证公平。”
李初谨听了也不客气,想了想说:“我猜他会去udd。”
udd是哥大计算机系大楼的名字。李初谨猜一个教文学鉴赏的教授下课后会去那里看似不合理,但其实都是心机。
udd位于哥大主校区的东北角,跟主校区内部的几栋楼都离得很近,而对于在主校区外的楼它也能比较快得到达,像著名的教师学院还有于归常去的社会科学楼都在那一片区域。
李初谨想到他们所打的这个赌最后能不能赢的关键并不在于具体的点位置,而是在于距离。只要这位教授下课后往那一片走他的选择就是颇为有利的。
麦启贤很清楚他的这些小心思,认同地点了点头说:“你确定了?那我选了?”
“你选吧。”李初谨胸有成竹地看着他。
麦启贤盯着他多看了一会儿,忽地促狭一笑道:“我选butler五楼西边的那间小阅览室。”
“你--”李初谨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就知道自己上当了。“你这个跟踪变态……”
“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只是凑巧碰上过他几次,所以才这么猜!”
“碰过几次?”
“也就那么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次吧……”麦启贤眨巴着眼睛,笑得人畜无害:“其实真不用碰到太多次,有个三、四次就可以做预测了。”
“你的脸呢?”李初谨第一次见有人可以变态得如此理直气壮。
麦启贤就趴在桌子上看着他,说话时面不改色:“脸去哪儿了不知道,但是心在你那儿我是知道的。”
“……我不要,你拿走,离我远点。”
“别啊,咱刚打完赌还未见分晓呢,男人做事要有始有终!”麦启贤说完后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又慢悠悠地加了一句:“洛杉矶,旧金山,拉斯维加斯,大峡谷,行程就这么定吧。”
李初谨感觉心里的火都快烧到嗓子眼儿来了,他拼命让自己冷静一点,再去想刚才麦启贤所说的话时就发现有些不对。
“等等,你说你跟踪过这位教授七、八次,可他两周只上三节课,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计划着骗人了?!”
“是‘凑巧’碰到。”麦启贤纠正他,“以及我并没有计划过骗人,只是想有备无患而已,谁让你那么磨人呢,追得哥们儿好辛苦。”
“也就是说你搞跟踪只是为了能跟我打这个赌,至于赌注是什么你一开始并没有想好对么?”李初谨已经明白了。
麦启贤大大方方地笑着承认:“我说小谨你先别这么激动嘛,凡事都有突发性,说不定教授一会儿改主意不去butler了,那我也不可能绑着他去,所以还都说不准呢!”
李初谨已经被他气得没话说了,也无心听课,拿起讲义就自己看了起来。
“小谨你怎么又淡定了?我还以为你会抱怨一下这个赌不公平呢。”麦启贤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李初谨的表情道。
李初谨用鼻腔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进来,又缓缓地呼出去:“兵不厌诈,虽然你这是小人行径,但我不会做食言而肥的事。”
“好样儿的!”麦启贤一脸“不愧是老子看中的人”的表情,虚做了几下鼓掌的动作,嬉笑道:“那就等下课一起去看看吧。”
李初谨没有出声,却也是默认了。
当然,最后的结果还是麦启贤赢了。
应该说这位教授是一个行为非常有规律性的人,麦启贤连他到图书馆后会先去五楼的洗手间、在洗手间里停留大约四分钟、然后到阅览室坐在靠窗的沙发上都一一预测了出来,李初谨听他讲完就明白自己在这段时间以来为什么总甩不掉这个人了,推断得太准。
简直就是阴魂不散、如影随形。
“怎么样小谨?这下你信了哥们儿有多厉害了吧!”在等着手机上的时间过了十五分钟之后麦启贤带着胜利的笑容望向李初谨。
“信了你的确是个变态。”李初谨铁青着脸说。
麦启贤噗得笑出了声,拍拍他的肩膀:“都一样。那你现在这感恩节是什么打算啊?”
“愿赌服输。”李初谨每个字都说得十分艰难,说完都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不过麦启贤这会儿是高兴坏了,实打实地拍手道:“好好好,太好了!那你留下我手机号,回头订好了机票我把信息发给你。”
“订票?你都不问下我的生日吗?”李初谨含了几分嘲讽地说。
然而麦启贤随口就接道:“你生日我知道啊,身为跟踪狂我也是有职业追求的好吧。”
“……你真是变态中的极品!”
“您谬赞了。”麦启贤说着话已经拿出手机给于归发了一条信息过去:“搞定。”
而李初谨这会儿实在是欲哭无泪到了极点。麦启贤不逼不绑,全靠忽悠就哄着他自己走上了贼船,这种感觉简直是智商和心灵上受到了双重碾压,让人抓狂得想去撞墙。
“小谨,要不咱现在一起吃一顿去庆祝一下?”心愿达成的麦启贤有些得意忘形,一不小心就勾上了李初谨的肩膀,然而瞬间他就感到一阵剧痛袭来,肩周那里疼得像是要脱臼了。
“你最好,立刻消失。不然我真打人了。”李初谨声音异常冷冽地发出警告。
“我走我走……立刻马上!”麦启贤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说完也不留恋、拔腿就跑,那速度兔子都追不上他。
得赶紧找到于归,要是真脱臼了还得让他帮忙给接上才行,麦启贤这么想着。
他虽然疼得呲牙咧嘴,但心里却是止不住地窃喜。
只要把人带出了门,那剩下的事可就好办多了。
☆、chapter017
周二,于归去国商行面试结束后碰到于归,俩人一起在地铁上搂搂抱抱回到学校,然后颜殊去办公室,于归去上课……
与此同时,应该和于归上同一节课的麦启贤却跑去勾搭汉纸了,刚成功约到人现在跑来找于归……
没错,现在依然是同一天——周二内发生的故事!
于归收到麦启贤短信时正在教室里面看书,那会儿下了课他懒得挪地方,就直接留在这里自习了。
上课的时候老师讲的他几乎没怎么听进去,现在不得不跟有强迫症似的把课件从头到尾再看一遍。
不过即使是看课件,于归也有些静不下心来。
刚才和颜殊分开前的画面还历历在目,那些已经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口话让人一想到就有种被吊在半空中的感觉,不上不下。
其实于归宁可颜殊把想说的直截了当地说出来,这样他也好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给这件事彻底画上句号。
可是颜殊似乎猜到了他会这么做,所以才将本来要在地铁上说的话又给忍了回去,只说了那么一句不痛不痒的“我也是”,让于归没办法给出更进一步的反应。
到底该说颜殊太迟钝还是太聪明,于归现在也有些看不明白了。
“在哪儿呢?”麦启贤又发了条短信过来。
于归刚回了条“教室”就看到麦启贤从门口走了进来。
“我猜你就在这儿!”麦启贤一只手捂着自己刚才被摧残了的那只肩膀,坐到于归旁边后背朝着他说:“你快给我看看是不是脱臼了?”
于归心里奇怪,但还是伸手上去给他捏了捏,听着麦启贤在那里“嘶--嘶--”地不禁无奈地道:“终于让人给收拾了一回?”
“嘿我说于归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终于’啊?!敢情你盼着哥们儿被收拾是不是?”
“不是,我只是觉得这种事迟早会发生。”于归很是淡然地说,手下却猛然一用力,麦启贤大骂一声“卧槽”最后还破了音。
“好了,你悠着点儿。”于归把手放下,看麦启贤眼里都泛起了水光不由一笑:“有那么疼么,不就是脱个臼。”
“你脱一个试试啊!站着说话不腰疼!”麦启贤揉着自己的肩膀,十分心疼地说:“幸好这人我是成功约到了,不然哥们儿白受这一次伤多亏呀!哎于归!你想不想知道哥们儿是如何机智地把李初谨那小子给说服了?”
“说实话,并不是很想知道。”于归把视线转回到书上,淡淡加了一句道:“反正过程一定不是猥琐就是变态,不过这次我觉得你应该是把这两者给综合了。”
“啧啧,要不怎么说你是我好兄弟呢!简直跟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麦启贤笑得哈哈地,可是发现于归不理他后就又贴近了问:“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于归无奈瞥他一眼:“你哪儿看出来我心情不好了。”
“眉毛眼睛鼻子嘴!哦还有耳朵!”麦启贤稍稍眯起眼睛认真地打量着于归道:“在我面前你就别尝试着装了,都是徒劳!即便你有些面瘫的倾向,但对于我来说你的情绪还是太一目了然,就像是白纸黑字写出来还带高亮的那种了然!说说吧,今天怎--么不开心?”
“想专心看书的时候总是被打断,你说我开心得起来么?”于归不看他说道。
“你得了吧,要为这事不开心你早拿拳头招呼我了。你现在明显是心情有点小郁闷,为啥呀?面试不顺利?可是不应该啊,我兄弟这么优秀的人才去哪儿不都是抢手货么!”
麦启贤用一只手勾住于归的脖子,然后吊在他身上把脑袋慢慢往下移到和他面对面的位置,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于归问:“归归,你大姨夫来了?”
于归对他淡淡笑了一下,下一秒就把右手撑在麦启贤脑后,然后左手同时用力把他朝后按了下去,麦启贤没坐稳差点滑到地上,要不是于归早有准备用腿接了他一下、右手也从身后将他扶住,麦启贤的屁股和脑袋怕是都要遭殃了。
“归归你下手真黑……”麦启贤刚惊魂未定地坐回到凳子上就满脸委屈地向于归控诉道。
“我下手再黑也没见你有觉悟悔改的意思。”于归无动于衷地说。
麦启贤悲愤地哼了一声:“哥们儿这是什么命啊!身边的人都他妈是抖s!兄弟是,炮|友也是,还让不让人好好过日子了!”
于归一听忍不住笑了:“身边都是抖s只能说明你是一个抖,和命没太大关系。”
“你你你--”麦启贤做吐血状,伏倒在前面凳子的靠背上,十分“虚弱”地说:“我迟早要被你们给玩儿死!”
于归笑笑摇了摇头,不搭理他。
无人捧场的戏是没人愿意演下去的,麦启贤见于归这么不配合只好又坐了起来,盯着他看了两分钟的课件,忽然问:“对了,你最近见过小鲜酥吗?”
于归手中的笔明显一顿,在纸上划出不长的一道黑线,看上去像是印刷失误。
“我跟他见得不多。”于归定了定神回答。
不过他这一瞬间的停顿已经被麦启贤捕捉到了,麦启贤脸上很快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矮油,有情况啊归归。”
“什么情况?”于归下意识握紧了笔问。
麦启贤打量了他几秒:“他对你?还是,你对他?”
“没有的事,你别乱想。”于归很快地说。
可是麦启贤却嘿嘿地笑了起来:“我想什么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连想都不让想了,这么心虚?”
于归眼神一紧,声音严肃地说:“我没有心虚,是你问话的暗示性太强了,没情况都要被你问成有情况。”
“你俩要是真没情况为什么在我提到他的时候你会那么紧张?”麦启贤挑了挑眉毛问。
于归现在是特别不想回答他诸如此类的问题,就很敷衍地说:“我真没紧张,你能不纠结这个了么?”
麦启贤沉默地笑了一会儿,忽然用英语说道:“如你所愿。”
“谢了。”于归舒了口气,可心里却比麦启贤来之前还要沉甸甸的。
他现在已经明白自己在刚认识颜殊的时候为什么会想跟他保持距离了。
只可惜他当初明明有这个预感,却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行为,任由两个人的关系近了这么多,如今再察觉到这一点已经没什么太大作用。
除非他从现在开始就疏远颜殊,能不见面就不见面,能不联系就不联系,渐渐地把关系放淡。
只是这种做法放到文学作品里面容易,放在现实中真得可行么?或者说,合适吗?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于归其实想问自己,你做得到吗?
※
这周四下午,麦启贤又去商学院蹭颜殊的课了,于归没有跟着一起去,他觉得这段时间就算不主动疏远颜殊但也别走得太近比较好。
可是麦启贤一个人去上课却还非要替他操着心,刚过上课时间十分钟于归就收到他的信息说:“小鲜酥感冒了,可怜。”
于归心里飘过一连串的省略号。
想了想他给麦启贤回道:“你专心听课,别开小差。”
可麦启贤几乎是秒回过来:“现在没在上课,小鲜酥去洗手间咳嗽了。”
于归握着手机愣了愣,纠结再三才打出三个字:“严重吗”。
“你自己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麦启贤在这句话后面还加了一个坏笑的表情。
于归一看果断给他发道:“不去。谁还没感冒过,用得着大惊小怪么。”
“哦。”
麦启贤回了一个字,紧接着又是一条:“那你别来。”
于归看着这句话都能脑补出麦启贤那贱兮兮的语气,没心情再理他,就把手机随手扔在一边继续写作业。
……都需要专门出去咳嗽,那是比较严重了么……
于归看着题脑中闪过的却是这个念头,他极力想把思绪收回来,但眼前却浮现出前天颜殊一个人跑进雨里的画面。
那么大的雨跑到uris肯定全身都湿透了,可也不至于这么轻易感冒啊。虽然那天温度是低了些,但如果身体素质够强偶尔淋淋雨也没什么大碍。
他一定是平常缺乏锻炼,时间都用来做学术了,难怪简历那么厉害。
早知道那天就该把伞给他,自己淋点雨应该不会感冒,至少不会像他这么严重……
于归就这样坐着发了一会儿呆,忽然惊觉自己刚才居然一直都在想颜殊的事情。
虽然理智在很清晰地告诉他感冒只是常事,正常人谁都会感冒,犯不着为此牵肠挂肚的,可是他却没办法压制住自己心里的担心,总忍不住去想颜殊现在情况到底如何,根本看不进去书。
而就在这个时候,像是猜到了于归的心思一样,麦启贤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竟然还配了张照片。
“瞅瞅,这憔悴样儿。”
麦启贤发的是一张颜殊双手撑在讲台的正面照,说实话并没有像他形容得那么夸张,憔悴还谈不上,但看上去的确是有些疲惫的样子,脸色有些苍白。
于归对着这张照片看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就去看一眼情况吧,他想。
不管怎么说他们已经算是朋友了,朋友之间必要的关心还是可以有的,更何况之前颜殊一直很照顾他,现在他要是不管不问未免显得太没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