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们都一副南吴人打扮,但这么些年来,她对关于北越的一切都会忍不住多留个心眼,长久下来,又怎么看不出他们的异样?
那天,她在帮自家娘子从后厨拿她午睡起来要吃的燕窝时,发现又有南吴人打扮的北越人进了阿郎的院子,且这回来的人比以往更多,一个个都脚步匆忙,脸色肃穆,似乎有什么事急着要去做。
她心里的不安越加泛滥,忍不住轻手轻脚地跟了进去,在她反应过来前,已经走到了阿郎书房的窗户下,心跳快得像擂鼓,害她又是紧张又是心慌。
别跳了,你能不能别跳了?
这么大声,被里面的人听到怎么办?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沉重缓慢的脚步声,那是……皮革靴子与地面摩擦时发出的声音。
虽然有着惨痛的身世,但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后宅院子里的女子又怎么受得了这个,顿时眼眸一睁,眼里水光潋滟,一直小心翼翼地端着燕窝的手不停颤抖,一时间,除了擂鼓般的心跳,她耳边,还能听到汤盅的盖子与盅身碰撞时发出的清脆声响。
在被打昏的前一秒,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心里喃喃地道了句
阿爹,阿娘,也许这一回,我要来与你们团聚了。
她从没想过为父母报仇,也十分珍惜这条好多人为她换回来的命。
她只是,不想再看到二十年前的悲剧重演,自此世上又会多了无数与她一样,命运飘零的孩子。
苏云看着她,惊叹于她一双眼睛的纯粹。
这四天相处下来,苏云不敢说对凝秀十分了解,却也能看出,她确实是个善良坚韧的女子。
虽然有着这样的深仇大恨,她也会在她面前坦诚,她痛恨北越的人,但她难得地没有被这样的仇恨迷住了心眼。
让仇恨变成自己人生中的执念,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苏云静默了一会儿,声音淡然地道:“只是如此?你便从没有一刻,想过手韧仇人,为你父母报仇?”
凝秀微微一愣,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她,半响,眼圈微红地道:“夫人不知,我心里确实十分痛恨北越那群蛮子,只是,那样的痛恨,与其说是因为他们杀了我父母,倒不如说,是因为他们毁了我可能有的另一种人生。父母出事时,我才不满两岁,说实话,我已经不太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了……而且,夫人说手韧仇人?”
凝秀忽地,自嘲一笑,喃喃道:“手韧谁?我压根不知道当初杀了我父母的是哪个北越兵,难不成我要把所有北越人都杀掉?夫人,我知道的,自己没有这样的本事,而且,我奶娘去世前,曾跟我说过一句话,冤冤相报何时了,难道北越便没有被战争牵连到的孩子?便都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鬼?我从没想过要为父母报仇,我只是希望……这天底下再没有战争,不会再出现如我一般颠沛流离的孩子。”
苏云一怔,却是真正地对凝秀刮目相看了。
只有亲身经历过切身之痛的人,才会知道这种痛是多么剧烈,蚀人心骨。
但真正能把这种感觉推己及人的人,天底下又有多少?
鸡毛蒜皮的小事,咄咄逼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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