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和梁艳芳恋爱后,她就有些懈怠。他也明白唱戏是辛苦的职业,心里对未婚妻挺怜惜。再说梁艳芳虽然爱迟到,还没误过场,张老板便睁只眼,闭只眼了。可是今天观众都陆续入场了,还左等右等不见人影,他不免觉得梁艳芳过份。是,梁艳芳现在也算红角,可是再红红得过虞孟梅?人家虞孟梅可是每次都准点到场。现在她妆化好了,戏服也换上了,却坐在后台等你梁艳芳一个人,算怎么回事?
虞孟梅倒没张老板这么焦躁。她又等了一阵,觉得梁艳芳就算能赶来,也来不及上妆了,起身走向张老板,口里问道:“戏要开场了,怎么办?”
怎么办?张老板没好气地想,他也想知道怎么办?外面日本人横冲直撞,剧场里鸡飞狗跳,简直就是内忧外患。
虞孟梅也不为难他,只说了句:“如此,只好换人唱了。”
张老板无奈点头,事已至此,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虞孟梅没再继续问他,直接回头叫:“云笙。”
陈云笙走过来。她也已经换好了戏服,还是小丫环飘香的。
“虞姐,什么事?”陈云笙问。梁艳芳迟到是常态,她现在也已经见惯不怪,被叫到时压根没有多想。
“去换装,”虞孟梅说,“今天你演严兰贞。”
陈云笙吃了一惊,有些慌张地看了一眼张老板。见老板没有反对,她才低低应了一声,回去抢装。
除了夏天临时组班,陈云笙还没在上海担任过主演。换完衣服出来,她都还是神情惴惴,走到虞孟梅身前,怯生生地唤了一句“虞姐”。
虞孟梅检查了一下她的妆面,见基本妥贴,点了下头,对她说:“不要怕。”她伸手帮陈云笙整理了一下衣服:“戏台永远会向有准备的人敞开。虞姐信你。”
最后这句话令陈云笙勇气顿生:“虞姐,你再和我说一句,我就不怕了。”
虞孟梅想了想,说了四个字:“别演砸了。”
陈云笙笑了。
***
鼓板响起。
陈云笙在锣鼓声中酝酿了一会情绪,自觉差不多了,深吸一口气,准备登场。
《盘夫索夫》这戏,她这几个月里已看了梁艳芳许多场。刚开始时,她是照着梁艳芳的身段动作学,可是看多了,她却有了新的理解。现在有机会,她便决定按照自己的方式演绎严兰贞。所以一出场,她的表现就和梁艳芳有了差异,是先背对观众上场,然后才转身亮相。
她一现身,观众立刻就发现台上的人并不是梁艳芳。许多人认出她是平时演飘香的那个小花旦。还有些人却十分茫然,四下询问这个戏院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扮相这么好的闺门旦?
陈云笙不理会台下的反应。亮完相,她先抬手整了整妆,然后轻抖水袖,踏着锣鼓的节奏,一步一移走向舞台中间。
“我本真心托明月,谁知明月照——沟——渠——”开场的第一句念白抑扬顿挫,千回百转,先得了一声彩。
念完这句,陈云笙转身,缓步走向舞台正中的空椅,慢慢坐下,幽幽叹息:“泪似湘江水,滔滔不断流。愁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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